可是,只有自己清楚,一个字不敢再多提,多说一个字,就会有什么东西周天迅速把话题引到资助的事情上去,并说了自己的想法。
黎梅手里的针线放下了:“借十万?”
“对,我们又不是不还,老张说,要是我能考上清北,会有奖励,这其中就包括企业的,到时,奖励的那份我不要了,要是还欠,我暑假打工还,高三暑假时间多的很,我就算一个暑假还不清,大学也能还。”
周天一板一眼地规划着,黎梅欲言又止,纠结一会儿,还是说了:
“咱家现在还钱虽然慢了点儿,但都是自己劳动所得,借人家钱还债,说不过去。人家是冲你学习资助你,你张口就借钱,那老总怎么看你?”
周天默然。
她比谁都清高,却也比谁都执拗。她难道很想开口管别人借钱吗?一天不还清李家的债,她就得背着这个罪过忍李佳音一天,周天现在一天都不想忍了。
“你拿定主意了是不是?”黎梅无奈地看向她,周天“嗯”一声,绞着手,说:“我想去趟资助人家里,这种事,得当面说,妈要是觉得张不开口,我自己去。”
黎梅的叹息更深:“傻孩子,你都没成年人家怎么借你?就凭一张嘴?要去,也得是咱娘俩儿一起去,我跟人说。”
周天鼻头发酸,她忧伤时也还是那个锐利的少女,眼神笃定,意志坚韧。
周一旗下致辞,学生代表竟然是梁嘉树,他上去时,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里明显地“嗡”了一声。周天在班级的最前头站着,她微微抬头,眼睛看向梁嘉树那个方向时充满光芒,他自己也被一圈光芒环绕,周天没有表情,可这多么难得,这是她可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追逐那个少年身影的少有时刻,无需隐瞒,无需掩饰,因为大家都在看他,这样,她就不特别了。
因为他致辞,周天整整高兴了两天,一度忘记那些令人窒息的龃龉。两节作文课连堂,快下课时,因为语文课代表生理期瘫在桌子上,周天代收作文本。
走到梁嘉树那时,她只是叩了下桌子。
梁嘉树没什么表情地把作文本交给她,,他睫毛垂下,没有对视,连眼睛都看不到。这不是她期待的吗?她不让他在学校里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那又为什么会陡然失落?周天余光一瞟,男生雪白的球鞋鞋带有些松弛了,她想提醒他,话咽了咽,同样是没什么表情走开了。
铃声一响,大课间广播里响起动听的女声,周天是在冯天赐的提醒下,才意识到,那是李佳音的声音。
她很活跃。
大课间广播很短,无非是说两句小清新,然后开始放歌,满校园连厕所角落都能听见的那种歌声,多是校园民谣,今天放的是水木年华《一生有你》。
周天本来对校园民谣不感冒,她是资深冷酷少女,认为爱情什么的都是无病呻吟。但现在不一样了,歌曲正唱到高潮: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周天趴在栏杆那远眺,她突然就很想哭,一阵惆怅,很深很深的惆怅,没有文字可以形容的惆怅。她是他的同学,仅此而已了呀。
没有人知道她千回百转的心肠,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是一种心酸又甜蜜的惆怅,无人分享,她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当女生瞧着玻璃窗走神时,无意一转头,正碰上梁嘉树从长长的走廊尽头走来。
周天立刻扭过脸去,她总这样,他在人群里时她会下意识频频地去瞄那个身影,可是,当那个人真的要看过来时,她就会避开。
好在铃声响了,大家欢呼一声,开始在走廊里排队等着上体育课。周天站在队伍里,听体育委员在那喊口号,她在转头和冯天赐说话时,瞥了眼,哦,梁嘉树要去上体育课。
学校的大操场在对面,要过天桥,大家说说笑笑爬上台阶,看到一个背蛇皮袋的老人,脚边,放着一个颜色发乌的大篮子。
学生们好奇地张望。
周天也随着骚动的人群看过去,她一下愣住,是爷爷。
也许是因为快分班了,气氛浮躁,大家纪律变得松散,一路上不好好按队形走,总是打闹。
王明不知道被谁搡了一把,撞歪篮子,几枚土鸡蛋便滴溜溜地滚出来了。
第23章 周天跑出队伍,一个箭步……
周天跑出队伍,一个箭步上前把鸡蛋捡起,很不幸,跌破了两个,爷爷心疼又无奈地跟着弯腰去拾,周天猛地抓他手,低声说:“不要了,爷爷。”
她挺起腰,轻描淡写地对着体育委员说:“我爷爷来了,你跟老师说下我得晚点儿再上课。”
大家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彼此,又看周天,班长的家庭条件真是一目了然的贫困。王明上前道歉,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周天笑了下,很自然地挎起篮子,看不出一丝尴尬。
“班长,你们要把东西送哪儿?我给你送吧!”王明在那献殷勤。
周天看着纤细,力气却一直不小,篮子里装的是鸡蛋,旁边,爷爷有点拘谨地瞅着她的同学们,笑的不大自然,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明显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人走岔了路,上了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