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那么贵,我不吃,我问你,帮我联系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张孝晨笑得吊儿郎当,眉峰本来偏凶,偏还啐一口:“我操,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傻不傻?”
“我需要钱。”周天面无表情回答他,“我妈现在关节不太好,总是偷吃止疼药,我周末可以拍,你陪我去。”
张孝晨眉头紧拧,吊着眼梢睨周天,说:“你是好学生。”
“狗屁。”女生温声爆粗,“要帮就帮,不帮少废话。”
张孝晨拿周天一点办法都没有,底下有人喊他,他耸耸肩:“那等我联系。”
周天点头,跟他伸出手,张孝晨瞧得云里雾里:“干嘛?”
她头一偏,少女的脸在风里像脆弱的花枝,但神情是笃定的:
“烟跟打火机给我。”
“喂,周天,这可不是好学生该干的事。你又不会,要来干嘛?”张孝晨说这话时,带点儿规劝。
“你今天废话特别多。”周天淡淡说,她走过去,毫不见外地从张孝晨兜里找出打火机,把他耳后夹的烟捏在手里。
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张开,含住滤嘴,她自己点了火,啪嗒一声,火苗仿佛要直窜脸上。
烟的味道奇怪,但一口一口呛到肺里的撞击感很新鲜。露台下,喧杂的街道,熙攘的人流,有人把车喇叭按的震天响,脏话不绝于耳。周天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吹风。
周天的心思很深,从小就是,张孝晨不懂,所以他只是静静看她几眼,转头溜下了楼。
我一定要离开这种地方,女生没头没脑地想着,鼻底,是浓到化不开的烟火气--小饭馆们锅铲碰撞的声音格外杂乱。
“砰”的一声,不知是丢出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没扔准,掉在绿色大垃圾桶外,摔了个五彩斑斓,馊水横流,周天循声看过去,脑子里想到的是妈妈的三轮车辙上,也曾滚过的污迹。
不知为什么,青春期的沉闷乏味在这一刻,尤其明显,她猛地吸进去一口,呛到直咳。莹白的手指抖动,有烟灰落下去,周天是在这个时候和底下投过来的目光对视上的。
是梁嘉树。
他本来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堂妹周末不回家,连着两次,都跑来跟同学一起吃烧烤。学校里一直传西巷里有个烧烤摊位,摊主是男团脸,女生们犯不完的花痴坐公交也要来消费,梁嘉树对这种幼稚可笑的行为十分麻木,毫不关心。
但今晚不行,爷爷过寿,梁嘉林那么听话的小女生放学就没了人影,梁嘉树到学校扑了个空,他只要动动嘴,立刻就有热忱的女生凑上来告诉他堂妹的去向。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天心口急跳,然而,女生表情没怎么变,冷清清的,眼底迅速结出一层薄薄的霜。
第4章 两人的对视也就维持那么几……
两人的对视也就维持那么几秒而已,周天冷着脸,人一闪,身影从露台隐匿不见。
道路边,站着孑然独立的梁嘉树,男生眼底掠过一丝讶异,转瞬即逝。
梁嘉树是那种连叛逆期都很隐晦的少年,他身体一直欠佳,人沉静,从不跟父母顶嘴,也懒得跟人争执什么,或者说,是反驳什么。他看到周天抽烟,烟雾袅袅,那后面女生的神情可以说是警惕冷淡至极,像一头突然被入侵领地的小母豹,敌意清晰。
他再次抬头寻觅烧烤店招牌时,目光一落,见周天不知从哪里冒出,她穿着校服,清清爽爽,嘴巴含着的烟早不翼而飞,人靠近时,像一朵轻盈饱满的白云,步履很轻。
“我有话和你说。”周天本来想喊一下名字,无奈,像含在嘴里的烟一样涩,索性省掉,脸上的表情因此显得有些傲慢。
她说完这句话,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
梁嘉树拧着眉头望她身影,这女生,怎么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听她安排?他突然觉得想笑,所以,嘴角也就真的扯出那么点笑的意思来,梁嘉树迈着两条长腿跟了上去。
周天在狭窄逼仄的小巷口停下,转过身,两手不觉插进校服上衣的口袋里,脚上球鞋无意识地踢了下旁边石子。
“那个,你不要说出去。”她并没解释自己其实不会抽烟,第一次尝试,仅此而已,但也不喜欢解释,他看到就是看到了。
梁嘉树扬眉:“什么?”
周天便用一种你是聪明人,又何必装傻的表情看他,她有点嘲弄,脸上愈发漠然:“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多嘴。”
她其实没那么尖锐的,尤其是跟同班同学说话,周天不热情,但绝对不刻薄,从不轻易让人置于尴尬的境地。她的周全,是赢得班级同学拥戴之心的砝码。
可梁嘉树不同,周天突然发觉,自己对他,莫名其妙就带了一丝敌意和不舒服。也许,是因为他抢了自己的第一名;也许,是因为他影响了自家生意;也许,仅仅是因为他要竞赛害的自己写了三天的名字……
梁嘉树不咸不淡瞥她一眼,说:“你怎么当上班长的?”
周天微怔,警觉反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梁嘉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她针锋相对,他一定是太闲,或许,是想杀一杀眼前女生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