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搬的搬,抬得抬,一会儿就把东西卸到屋里指定位置摆好了。
老爷子在几个人搬运家具的时候,给客人沏了一壶茶水,热情的张罗着让客人到东屋喝口水。
科长说:“不麻烦您了,我们回去还有事,您在家歇着吧。”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们哥几个了。麻烦你们回去给张斌捎个话,让他抽空回来一趟行吗?”老爷子说。
“瞧您说的,有啥可麻烦的,我们回去一定把话给您带到。”说完,几个人坐上汽车就往县社赶。
说实在的,这几个人上午把我新买的冰箱、彩电、洗衣机和新式的玻璃电视柜给我运到家摆好,又从我家装上这些东西,中午好歹在县社食堂吃口饭,中午也没休息,就跑到谷峰家里卸东西,折腾大半天真够辛苦的,他们恨不得马上回到单位好好休息休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斌明知道姑父找她没好事儿,也一天没敢耽搁,当天晚上就硬着头皮,骑着自行车往家赶,一路上他脑子很乱,遇到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随口答应一声。他在琢磨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局面的应对办法。
但是,当他回到自己家里,父母妻儿却一如既往的欢迎他。
这让他心里的一块最大的石头落了地。看来,姑姑一家没有找上门来。
否则,自家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他便像往常一样在家踏踏实实的吃了顿晚饭,又没事儿人一样跟父母聊了一些生活琐事,询问了老二的学习情况,说了一些鼓励孩子好好读书的话。
看着天黑下来后,跟父母和老婆撒谎说到姑姑家有点事,就走出家门,惴惴不安的向姑姑家走去。
他摸着黑儿,用手端开了姑姑家的篱笆门,低头就往屋里走去。
自知理亏的张斌,进屋低低的说了声“姑姑、姑父吃饭了吗?”就知趣地坐在炕沿上。往日春风得意、高声大气说话的派头已荡然无存。
“气都教你气饱了,还吃啥饭!”姑父闷声闷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我们找你啥事吗?”
“知道,我办了错事儿,对不起姑姑、姑父,更对不起二表弟……”张斌只有低头认罪。
“办了错事儿?说的轻巧,你办的是人事吗?”老太太扬起右手,但没落到张斌脸上就停了下来。
尽管她对张斌恨得咬牙切齿,但老太太依然下不去手:“这事要是嚷嚷出去,亲戚里到的不成了乱爬秧儿了?你咋这么……”下边的话没说出来,张斌心里清楚,肯定包含着骂他言而无信的意思。
“我不是人,二表弟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我真恨不得一拳打死你,但又怕脏了我的手!”谷峰狠狠地瞪着他。
“大错已经铸成,这事是我惹得,您说咋办都行……”张斌对着姑姑、姑父怯生生地说。
老爷子出场了:“这要不是实在亲戚,嚷嚷出去丢人现眼,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你搞臭!”
接着,老爷子就把谷峰还要娶媳妇,让张斌给出1000块钱的要求,理直气壮地提了出来。
“姑姑、姑父、二表弟,事儿是我惹的,现在我说对不起也晚了。姑姑、姑父没跟我爹妈和我媳妇说这事,没闹的我家破人亡我真的很感激。这样吧,我尽快给您凑2000块钱,给二表弟结婚用。”
就这样,姑姑家这一关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闯过去了,谷峰怀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狼狈地回了家。
第33章 潇潇生病
自从离婚后,熟人也给我介绍过几个对象,但我一个也看不上。
一是在我的心里再容不下第三个男人;再有,三十的男人一朵花,三十岁的女人豆腐渣,我一个离婚带孩子,又绯闻缠身的女人,能介绍给我的男人,基本都是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的角色;
还有,潇潇在逐渐长大,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龄。
我怕孩子跟后爹受气,对不起孩子;另外,就是我在内心深处,幻想有朝一日,谷峰回心转意,跟我破镜重圆——尽管我知道这个幻想非常渺茫。
因此,我索性放出风声,不再搞对象,渐渐地也就没人给我介绍了,我决定自己独自带着孩子生活,再苦再难也自己扛。
父母因我离婚的原因太荒唐,觉得栽了他们的面子,让他们在人前抬不起头而心生怨恨,很少给我帮忙,接送孩子的事情从来不管。
我妈跟我说了,自己脚上的疱是自己走出来的,有啥事也别找她们,张斌做的孽就要他负责到底,没钱就跟他要,孩子有事儿就找他,他敢耍赖就到他的单位去闹。
潇潇依旧要到幼儿园去。尽管我跟他说,爸爸调到外地工作,很长时间回不来了。
但他已经是个懵懂少年,张斌被谷峰抓现行那天晚上,他在睡梦中被吵闹声惊醒,虽然很快被我哄着了,但他心里对我编的谎言显然是似信非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我与张斌偷情的丑闻,被好事者添枝加叶的描述后,很快就在我父母的工厂和我与张斌工作的县社系统传开了,成了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幼儿园里孩子的父母,来自县城各个不同的单位。县社副食品公司一个职工家的小男孩,跟潇潇在一个班,肯定在家里听过父母议论我离婚的桃色新闻。
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从心里嫉妒潇潇穿戴光鲜的样子。
在一次小孩子们的课外活动中,他眯缝着小眼睛问潇潇:“你穿戴这么好,谁给你买的?”
“我妈给我买的……”潇潇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放学不是爷爷奶奶就是姥姥姥爷来接,为啥你只有你妈接你?”
“谁接我关你啥事?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潇潇瞪起了眼睛,怒视着同伴。
谁知,那个孩子也不是好惹的,“你妈跟人家搞破鞋,你爸妈离婚了,所以你才没人管!”
“你放屁!”潇潇挥舞着拳头,与那个小子滚作一团。一会功夫,两人的脸上都挂了花,老师赶紧把两个孩子拉开,狠狠地批评了那个小男孩,并通知了双方家长。
见到那个男孩父母后,我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一没证据听信传言自觉理亏,二又惹不起县社副主任张斌。
所以,他的父母被我骂的狗血喷头并不还嘴,还一个劲儿的给我道歉,并狠狠地打了自家孩子一顿。
小两口知道捅了马蜂窝。孩子的母亲与教授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时的交往并不多,他们不知怎么打听到我与教授是好姐妹,小两口就提着礼品,到教授家苦苦哀求,非要教授出面做我的工作,并请求领着孩子到我家赔礼道歉。
教授经不起他们软磨硬泡,先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就领着提着厚重礼品的一家三口到我家负荆请罪。非让潇潇当着我和他父母的面,狠狠地打他儿子出气,弄得我哭笑不得。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相逢一笑泯恩仇。事已至此,我再恨她的父母,又能怎么样呢?
那时好像还没有诽谤罪这个罪名。即使有,到法院赢了官司,也输了面子,我也只能饶了他们。
经过这件事以后,那个小男孩再也不敢惹潇潇。但其他小朋友,却经常背着潇潇窃窃私语,弄的潇潇非常被动。
潇潇这孩子从小就心重。面对小朋友的窃窃私语,他非常郁闷,也没法跟我说,小小年纪就背上了沉重的心里负担,没过多久就不吃不喝地憋出病来。
孩子病了上不了幼儿园,把我急坏了,赶紧到县医院去看病。
县医院连来带去的换了不下十几个大夫,也没把孩子的病看好,只有到北京的大医院去碰运气了。
我来到父母家,哭着跟父母说起要到北京给潇潇看病的事。
父母因我离婚不待见我,但对自己的外孙子还是很疼爱的。
但到北京看病,不仅挂专家号非常困难,最好还是找辆小车,因为有病的孩子经不起折腾。
父亲急得在家里团团转,就是想不出好办法。母亲沉着脸说:“这事我们帮不上啥忙,张斌是当官的,挂号、用车都能办!”
母亲说的这个办法我何尝没有想过。但是,我跟张斌是露水姻缘,我们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
本来我离婚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现在避嫌都来不及。但潇潇病成这样,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又想不出其它好办法。思来想去,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只得到县社去找他。
张斌虽没能给我一个名分,但总算还有点良心。他利用职权,给下属公司打电话找车;
带着行政科张科长,陪着我们娘俩,在北京一家三甲医院,找了个大专家——
为了老干部看病,行政科一年到头跟北京各大医院拉关系,这时给孩子看病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经过大医院专家诊断,孩子得了急性心肌炎,当时就在门诊输了一瓶液,孩子的病情明显减轻。
但那家大医院床位紧张,根本住不上院。张斌只得今天找这个单位,明天找那个单位,前后往返北京十几趟,终于把潇潇的病彻底治好了。
孩子的病是治好了。但专家意见,孩子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彻底好了才能上幼儿园。
如果离婚前,我可以把婆婆接来,婆婆实在没空,把孩子送回老家住些天也行。现在这条道已经行不通,我只能找我妈帮忙。
我在晚上带着潇潇去父母家。母亲尽管已经退休,但她要在家带自己的孙子。
弟妹见状到是通情达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一样。孙子要带,外孙子有事也不能不管。妈能带两孩子就先带着,如果觉得累带不了,我就把壮壮送他姥姥家玩些天。”母亲见弟妹都这样说,她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我把潇潇先送过去。
第34章 学画波澜
寒来暑往,春华秋实,岁月的年轮一圈一圈的悄悄走过,潇潇也在一天天长大。
我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已经铸成了大错,决不能再让他输在起跑线上。
那时,很多与他同龄的小朋友,在坚持正常上学的同时,大都充分利用周末和寒暑假时间,参加各种各样的文化兴趣班。我征求他的意见后,准备给他报县文化馆主办的绘画班。
其实,各类文化兴趣班,都是主办单位创收和老师们挣钱的第二职业。
他们抓住家长望子成龙的心理,以培养孩子文化兴趣为噱头,追求的目标却是经济利益。
因此,绘画班的学习费用很高,每半年就要缴纳1000元的学费。一周培训半天,遇寒、暑假外加培训半个月。
在当时,1000元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笔钱我必须求助张斌解决。
那天晚上,张斌照例来我家,我把潇潇学画的事情说出来跟他商量。
听我说完,张斌沉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孩子才这么小,兴趣爱好还没定型,将来上大学也不一定学啥专业,花这么大代价有必要吗?”
我一听就急了:“啥叫没定性,啥叫没必要,孩子上了初中、高中后学业紧张,想学点东西也挤不出时间了,趁着小学课程不紧不学点东西,到最后除了那点课堂知识,他啥技能都不会,将来怎么适应社会的发展!”
“能把书本知识学好就行了,学那么多孩子不累吗?再说,他的哥哥从没报过这班那班的,不也念到高中毕业吗?”
张斌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时已经先后高中毕业。但那俩小子从小学开始,学习成绩就一直是中下等水平。
上个高中都是张斌托人花钱办的。搭上三年的青春年华,也就混了个高中毕业证。
老大高考时的大学录取率不过百分之十几,为了减轻高考判卷压力,我们省实行在高考前预考。
预考阶段,要刷掉三分之一的高中生。被刷掉的学生即使参加高考,也一点希望都没有。
老大预考就被淘汰,白白念了三年高中,连高考的考场都没资格进去;
老二高中毕业时取消了预考,他倒是进到考场潇洒走一回,但他那个成绩更是惨不忍睹,离录取分数线相差十万八千里。
张斌也想给孩子弄个好前程,找到学校要求让孩子复读重来。
但分数离复读班的录取分数线差的太远。老师实言相告:“这孩子的基础太差了,复读也没有任何希望,还不如趁早读个技校学点技术”张斌一看孩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无奈去找武装部领导,把两个孩子先后送去当兵,本想从士兵进军校好考些,结果又都名落孙山。
老大已经复员,老二在边疆站岗,提干根本就没有希望,也只有回家一条道在等着他。
现在,张斌不愿意给潇潇出钱,竟然拿自己的两个不成才的儿子说事,我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时我更加怀念离我渐行渐远的谷峰。如果我不是因为张斌而离婚,谷峰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潇潇去学画画。
记得当时谈到潇潇的教育问题时,谷峰曾经说过:“将来一定要给潇潇培养一种兴趣爱好。我在大学时,除了书本知识,其它一无所长。人家城里考进大学的同学,琴棋书画最少有一门特长。
学校举办各种各样的联欢活动,城里学生都能露一手,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只能坐在旁边自惭形秽。
没有一门爱好,视野就没人家开阔,情商也高不到哪去。参加工作后发展也不如城里毕业的同学好。将来咱们决不能让潇潇重蹈覆辙!”
张斌与谷峰,一个当官,一个搞技术;当了官的没多少文化,没当官的却满腹经纶;
一个是孩子的生身之父,一个是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在教育孩子问题上的态度,生身之父不舍得投入,名义父亲却不惜血本!
想到这,我的肺都要被他气炸了:“你还有脸说你的宝贝儿子,一对大笨蛋!你不给潇潇出钱没关系,我卖房子卖地也要满足他!”我满怀怨愤,脱口而出。
“说着说着就翻脸,真是不可理喻!”张斌也急了,起身就往外走去。
过了几天,张斌晚上下班后来到我家。把不知从哪借来的学费交给了我。
看到张斌一脸无奈的样子,我不由自主的心疼起他来。他不仅要为自己的小家操心,我这头也得照顾。
一个大男人活到这个份上,也真够难的。那天,我把他留了下来,尽管他激情犹在,而我却再也不回到从前。
绘画老师是我的上届同学,当年从亚都师范学校书画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文化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