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虓烈一直看着,脸色更是冷了几分。
“小葵花,新年好!想死我啦!”
许冰葵头埋在她的怀里,闷着声回应她,可双手在她身后不住地扑腾着想要挣脱,像只脑袋陷进地洞里的小兔子,手正上下挥舞着使不上力,便有只大手握住了她。
兆荔子还没表达完自己热烈的想念之情,便有人强行将小葵花给“拔”了出去。她立马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三步之外一个表情冷漠甚至带着三分敌意的酷哥盯着她,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小葵花给藏进了身后。
许冰葵抓住余虓烈的手臂,露出一张粉红的脸跟她打招呼。
“新年好啊,荔子。”
可兆荔子被眼前的酷哥夺走了所有的目光,方才还抱在怀中爱不释手的人旋即被她抛之脑后了。
酷哥一双如冬日深海的寒眸还盯着她,她便通红着脸小步挪到了许冰葵的旁边,求助似的拽住了许冰葵的衣角——她以东北人的身份发誓,她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扭捏过。
许冰葵投以疑问的目光,兆荔子便凑上前小声开口:“小葵花,你咋有这么帅的哥……”
她还差一个“哥”字没说完,因为低头时注意到了眼前那辆熟悉的“二八”单车,这车在如今堪称古董了,全校也就余虓烈一个土包子骑!
“嗯?”
她看了看车,又看了看酷哥。
随后兆荔子手指着酷哥,脸涨得更加通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再也不是那副娇羞的样子。
她像是被烈火烫了脚底板一样在原地反复跳跃,一连骂出了好几个北方人表示惊叹的词。
“余虓烈?”
余虓烈在她跳脚时,将许冰葵重新按到自己的后座上,扶着车快速跑出好远,在兆荔子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骂声中回头,露出一个充满嚣张气焰的笑容。
这个嘲讽的笑容……啊,算挺熟悉的。
兆荔子又甩着包子追过去,嘴上还继续骂着他:“余虓烈你这是回娘胎重造了是吗,你也不能怪别人污蔑你找人代考啊!”
许冰葵在后座上捂着嘴直笑。
兆荔子有点委屈,只能大声嚷嚷将胸腔里乱窜的这股气发泄出去。
刚刚的心动来得太快,去得更快!
怪只怪他们当时没在一个考场,考完试就直接放假了,她都没见过取下眼镜、剪了头发、打扮焕然一新的余虓烈,所以才没认出。不过,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等三人打打闹闹地到了教室,朱星吉正背对着门,抱着从海岛带回来的一大麻袋纪念品大肆兜售。
“来来来!大家都看看,我特意去最灵验的庙里求的符,都是开过光的,肯定保佑你们学业进步的!”
班上挺多人围住他,乐得看他吹牛,却全都不愿被他坑钱。
余虓烈凑过去一看,发现那袋子里装的都是小木牌,用金丝红线穿着,朱星吉手上还挂着好几块,他扶正了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金榜题名。
余虓烈“哧”地笑出声,身子往前倾,一大片阴影盖在朱星吉桌子上,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马志远来了,赶紧推开众人将东西一股脑塞到课桌下,回头才发现是余虓烈。
以前的小白胖子如今变成了小黑胖子,他反应迅速,看见余虓烈像是见着了亲人一样,一只黑黝黝的手臂猛地搂了上去。
“烈哥!”
大多数同学都没认出余虓烈,听到朱星吉一声含糊叫唤也不明所以,只呆呆地看着眼前又高又酷的帅哥,待反应过来后才三三两两兴奋地交头接耳,目光一刻都不能从余虓烈身上挪开,教室里一时便热闹了许多。
“是新来的转校生吧?朱星吉的熟人?”
“看上去像啊,他背着书包。他也太高了吧,和语文课代表差不多?但是帅多了,我们班上终于有一个正经班草了?”
众人齐齐反驳:“这哪还是班草啊,这一来就得称霸校草啊!冷酷校草哪里跑!”
站在一旁的许冰葵已经不再像上个学期那般冷漠,此时听着大家的讨论内心欢喜,嘴边便抿出了两个小酒窝来。而兆荔子却抱着胳膊,憋着笑看大家——看来今天眼拙的不止她一个。
而朱星吉双手锁住余虓烈,摇了摇他的身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双眼发光,大声号道:“烈哥烈哥,快来,借你的手一用!”
他在余虓烈的拳头攥起来时终于松开了对余虓烈的桎梏,但是又连忙转握住了余虓烈的手腕,扯开课桌下的麻袋,猛地将余虓烈的手塞了进去,又握着在袋子里搅了搅。
在场没人能看懂他的操作,只听到他重新大声吆喝:“来来来,你们不信我去庙里开光了,现在给你们再开光一次。”
朱星吉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了,哥俩好地想揽上余虓烈的肩膀,可踮起脚来也只够得到他的腰。
“年级第一名的手,怎么样?”
他信手拈来一句广告语,指着大家,激情澎湃:“无须代考,你,就是黑马!”
朱星吉不管自己的话此刻引起了众人多大的反应,余光瞥到许冰葵,眼睛又亮了些许,连忙凑过去嬉皮笑脸道:“不然小葵花也来帮我助助阵?”
他站上讲台,出口又是一句广告语:“不是黑马,但我,稳扎稳打!”
许冰葵捂住嘴退后几步,惊恐地摇了摇头。而兆荔子看着眼前同学已经扭曲了的面部表情,伏在许冰葵身上笑弯了腰。
被利用的余虓烈脸都黑了,连忙抽出手来,却发现自己小拇指钩着一根红线,牵出了一块牌子。他低头一瞥,愣了一瞬,却隐隐有了笑容。
而其他同学已经被朱星吉口中的爆炸消息轰晕了——这人就是余虓烈?
众人看看余虓烈的脸,惊叹道:短短一个寒假,余虓烈去整容了?
随后大家又齐刷刷地从上而下打量起他的穿着,又是一个疑问:短短一个寒假,余虓烈家暴富了?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小眼镜同学举起了手:“给我来一个!就最上面年级第一摸过的那个!”
一语激起千层浪。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即凑上前去将朱星吉团团包围——谁还管冷酷校草往哪儿跑啊,马上高三了,还是年级第一摸过的牌子更吸引人!
而余虓烈退开一步,一双长腿倒退着悄悄来到许冰葵的身边,他垂首看着眼前娇俏得像个精灵的小女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右手握拳,只能看到长长一截红色的穗子垂了下来,在空中晃荡了两下。
许冰葵投以疑惑的目光,却乖乖地伸出自己的手,摊平了放在他拳头底下。
“来,冷酷校草只给你开光。”
一块微凉的、残留着他的体温的木质小牌被放到了她的手心处。
余虓烈听着耳边朱星吉激动的叫卖声,小声笑骂道:“他们那一袋都没用,只你这个管用。”
等余虓烈的手挪开时,她才看到小牌子上刻着的三个粉色大字:桃花运。
许冰葵满面通红,灿若桃花,小声嗫嚅道:“我现在……要什么桃花运啊……”说是这样说,藏在背后的手却轻轻握紧了掌中灼人的木牌。
偏偏余虓烈还低头凑过来,气息拂过她的碎发,搔得她耳尖又烫又痒。
“话别说这么早哦小妹妹,凭此符,可随时兑换一个冷酷校草,使用时效不限,使用功能不限。”
马志远进教室的时候,朱星吉已经小赚了一笔,见到班主任的身影便连忙把手机收款码藏了起来,抱着只剩半袋的牌子蹿回了座位。
路过马志远时,他还拜了个晚年:“哟!马老师,新年好嘿,您看上去又年轻了不少!”
马志远手里卷着本书,赏了他脑门一下,这才笑眯眯地走到讲台上站定,注意到了旁边坐着的余虓烈,看到对方这一身打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很快便笑了起来。
“过年前有同学反映我们班上某位同学找哥哥来代考,为了解实情,我与对方家长打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其家长再三表示,该同学家里一脉单传,根本就没有哥哥。”
马志远走下讲台,拍了拍余虓烈的肩膀,玩味地问:“那么,这位帅气的‘哥哥’,怎么又跑到我们班上来了呢?”
众人哄笑,朱星吉还起哄大喊:“可不是嘛!这‘哥哥’还敢考年级第一,气死好些个人。”
他说前半句时笑得开怀,后半句话却阴阳怪气,指的就是那日造谣污蔑的几人。
余虓烈此刻漫不经心地站起,他背对着众人,高大的身影笼下一大片阴影,将或友好探寻、或真情憧憬、或嫉恨怨愤的视线统统抵挡住。
他重复着第一次在这个教室里做的自我介绍,声音轻飘飘的,却让其他人情绪高昂:“我是余虓烈,x-i-ɑo-xiɑo,不叫余虎烈,也不叫余彪烈,更不叫余九虎烈,更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朱星吉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他抱着小眼镜同学的胳膊,兴奋地大喊:“我以前就觉得他这段开场白过于装相,但没想到放在今天能这么帅!太酷了!”
其他人也鼓起掌来,只觉得现在这个光芒四射的背影和之前那个又土又弱的人渐渐重合,此刻他们回想一番,其实无论是哪个他,的确都能第一时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最后是马志远笑着喊了停,他看了看腕表,早读课快要结束了,便掐着点宣布了一件正事。
“春季运动会又要到了?我要报名,我的阑尾已经不在了!”朱星吉一马当先,他还为上次训练了小半个月,最后因为阑尾炎放弃比赛而耿耿于怀。
马志远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知道我们学校的校庆是哪一天吗?五四青年节。”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着继续道:“今年是我们学校创办的第四十周年,学校将在五月四日当天举办大型文艺会演,届时会开放礼堂,邀请家长们前来观看表演,而你们,那时便是舞台上的主角。
“学校鼓励大家推陈出新,创新作品,所以大家要是有节目想要表演的话,找文艺委员报名,之后会由学校审核。”
马志远端起茶杯抿了口枸杞茶,优哉游哉地看着台下众人:“你们好好准备准备,每个班最少出一个节目,看你们的了。”说完,便捧着茶杯走出了教室。
坐在第二组正中位置的文艺委员周滢滢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这样的大型表演,不知道要耗费她多少时间和心血来统筹安排。
周滢滢的同桌拍拍她的手,出主意道:“你可以找几个人来一个小提琴合奏嘛,走高大上路线,肯定能行。”
周滢滢摇了摇头:“太难找了,而且我期末考试考砸了,我爸妈已经不许我碰小提琴了,我还是下课去找马老师推掉这个任务吧。”
她们说话声音不小,坐在前面几个位置的余虓烈听见,却低头沉思起来,伸手摸了摸桌兜里塞满的武侠书,心中有了主意。
待下课铃响起时,周滢滢从他的座位路过,他便起身跟了过去,在办公室前的走廊上喊住了她。
余虓烈双手插着裤兜,一条长腿朝前晃了晃,痞气十足,看过来的眼神却十足诚恳:“周年庆的节目能交给我来安排吗?”
之后的三天,无论是上什么课,余虓烈都低着头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写写画画,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东西,偏偏老师们都看出他开小差,却拿他没办法。
谁能拿一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学霸有办法呢?对,重点就在于他脸皮厚。
“余虓烈,你来给大家讲解一下这道题。”
历史老师坐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他讲解期末试卷讲了两节课,别说做笔记了,他就没见余虓烈抬过头看他一眼!
余虓烈被点名,才慢悠悠地抬头起身,脸上却是一副像是专心做事被打扰的样子,浓眉深锁,直接侧头看向右侧第一组坐着的许冰葵,声音柔得不像话,问道:“第几题?”
许冰葵也丝毫不做掩饰地耿直回答:“第五大题的第一小问。”
他们俩这一来一回,历史老师气得长寿眉都颤了几下,却没想到接下来学生的话更可气。
“哦,这题啊……我的答案太简略了,怕你们听不懂。”余虓烈双手握着试卷抖了抖,看一眼题目,便从抽屉里抽出本历史书翻看,几秒钟后气定神闲地合上书。
“对,详情请翻阅《经济史》第六十八页第三大段和第五大段。”
历史老师不信邪,夺过他的书,翻开第六十八页仔细查看,随后仰头瞪着他,口中却对其他同学讲道:“快订正吧,这两段要牢记,去年高考就考到了!”
余虓烈无辜一笑,问道:“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历史老师剜他一眼,随后无奈地笑道:“坐吧坐吧。”
十分钟后,历史老师拎着朱星吉的耳朵,将人提溜了起来,另一只手上还缴获了一堆战利品——是他从网上新订的符,上个课间刚让余虓烈开过光,准备下了这节课就送去一班。
他早就把市场给打通了,整个高三,自一班到二十三班,百分之五十都已经发展成他的客户了,全找他团购。
历史老师看着左边一块牌子写着“金榜题名”,右边一块牌子写着“蟾宫折桂”,嘴角抖得不受控制。
“朱星吉,没想到你个小脑袋瓜,还挺迷信的哈。”
朱星吉见老师没往校园倒卖商品方面想,松了口气,连忙赔笑:“老师您放我一马呗,您把东西还我,我这就收起来。”
“放你一马可以,但是……”历史老师冷笑,“你会答题吗?你能整节课不听讲,站起来一看题目就知道答案在哪本书哪一页哪一段上面吗?”
这下余虓烈倒是耳尖,手上还“唰唰”地写着什么,却已经仰起脖子朝这边喊道:“承让承让。”
朱星吉羞耻地低下了头,恰巧下课铃响起,历史老师便将手中的牌子都放回他桌子上,临走前还补刀:“朱星吉你做得对,拜拜佛求点符,曲线救国嘛!”
下一节课是班会,正好到了换座位的时候,许冰葵和兆荔子现在坐第一组,今天一换座位,她们就又和余虓烈成前后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