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费解地看向眼前这个执意要跟他分手的女孩。
在高斯心里,这一直都是高中校园里,他记忆中那个解不出数学题的小姑娘,他到现在都弄不懂她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目能被她做得这么复杂,为什么她昨天还在计划要个孩子,今天却突发奇想地要跟自己分手。
他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和脸:“乖,不闹了。”
赖宝婺狠狠闭了下眼,让那些几欲盈眶的泪倒流回心底,她稳住自己发颤的声音,尽量平静道:“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他眼神认真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就是累了。高斯,分手吧。”
分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一蹴而就,不是说她提了分手就能痛痛快快地分掉。
等真正撕破脸皮,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
赖宝婺在提完分手的第二天就搬回了自己研究生宿舍,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高斯跟公司请了两天假,在宿舍楼下面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来当面好好沟通,没有谁提分手是她这样的,说走就走,说不见就不见,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出来,他又不是不改。赖宝婺消极应对的态度让高斯头疼欲裂,束手无策。一直觉得她性格算是女生当中比较好的,没想到分起手来比任何女生都要不留情面。
高斯的车在楼下抛了三个小时,电话打得快没脾气,她才姗姗地从研究生楼里出来。
他站在车边,周身气场深沉,眼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他深深吐出口气,扣住她手腕,想把她往车里塞。赖宝婺一动不动,硬把手从他那里挣了回来,异常执拗地站在原地:“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要我说什么,我他妈被你甩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高斯腮帮紧绷如铁,盯着她一副恕不沟通的倔强表情,气得肺都疼了,“说说看,发生什么事了,我哪里又招你了,非要跟我闹分手。”
赖宝婺看着身边空地,语气平静:“没什么,就是不想跟你过了。”
高斯提了提唇角,腮帮动了一下,笑容压抑:“不想跟我过了你想跟谁过?”
赖宝婺眼中泛起了一点湿意。她抬起头,下午晴好光线映亮她脸上表情,她的眼睛很大很亮,眼皮褶得特别清晰,睫毛根根翘起,哪怕说了多绝情多无理取闹的话,她的长相事先给她贴上了免罪的标签。
高斯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最嫩最软那处被她看人的眼神轻轻蛰了一下,他软下态度,叹气:“我最近是有点忙,不是说好了等这阵忙出了就多花时间陪你的吗。”
“我喜欢上别人了。”赖宝婺的语气平铺直叙。
高斯的手定在要去摸她脸的半空中,而后轻轻落在她肩膀。他顺势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的骨节冰冰凉凉,擦过她的下颌线条,他凝眸看她:“别开这种玩笑。”
赖宝婺摇头:“我没有。”
高斯淡笑:“说这种话还不是开玩笑?”他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她的手心微湿,软软凉凉的,“你跟我实话实说,到底怎么了,现在我还没弄明白。”
赖宝婺抬起眼,眼白清澈而瞳孔黑亮,不掺一点杂质,就连说起没良心的话都是这么理直气壮。
“我说我不想过苦日子了,行吗,我不想再窝在那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了,可以吗,高斯,我想要的很多东西你都给不了我,我以为我能忍,但是我忍够了,如果有人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我为什么还要留在你的身边?”
她说的这些,无论是真是假,都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他的耳垂因为难堪迅速变红。
现实的差距让这个不到三十的男人不得不接受命运,他当然优秀,但是他也相信,这个世界有无数比他更杰出的同类。跟他们放在一起,骄傲如高斯也不能保证赖宝婺一定会选择自己。
可是命运给他的就这些,高斯挑了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给她,他对她的爱护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在一起的这些年,她从来都没嫌弃过他给的太少或者不够好。所以高斯也不知道,原来这姑娘心里一直藏着这么多的怨,这么多的不满。
喉结极速滚动,冲突在心底的情绪激烈而矛盾,他沉声问:“你真这么想的?”
“我对你怎么样,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是,我现在条件是不怎么样,给不了你大别墅、给不了你豪车,但是我在努力,你也答应过我要给我一点时间。”
赖宝婺眼中起了雾,心疼地要命。可是话说到了这份上,再好的关系都已经裂开一道难以弥合的缝隙,再想改口和好,都不能够了。她已经没有往回走的余地。
她大睁着眼,眼底兀自红着,没良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这个女孩好像天生就会这种本事,每一句话都像是开刃的刀子往他心里戳。戳得血肉模糊,她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有良心就一定要受这种苦吗?高斯,你总是觉得你对我很好,可是有人对我更好,跟他比起来你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这句话彻底伤到了高斯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他盯着她,嘴角僵硬地往上提,笑容冷淡:“好,你有种,算我瞎了眼。”他压着火伸手拉开身边车门,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一声引擎轰鸣,女生站在路边,很快就淡成了后视镜中一个小黑点。
然而放完狠话没过两天,高斯就后悔了。
从她学校回来,他直接去了公司上班,接下来的几天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寄希望于风起云涌的股市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一周工作结束,周五他领到了食堂的宵夜。带着那盒芝士蛋糕,他漫无目的地在市中心游荡,开过一盏红绿灯,赖宝婺就读的那所大学遥遥在望。车在西门熟门熟路地做过登记,拐了两个弯,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她学校的宿舍楼下。
他打电话给赖宝婺,一直不通。
他改为打给她的舍友,就是当初那个怀孕来念研究生的姐姐,她很吃惊会接到他的电话,说自己早就不在宿舍住了了,帮不上他的忙。高斯作罢,枯等了半个多小时她始终不接,高斯只好把蛋糕交给宿管,托她代为转交。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只要夜宵中有供应芝士蛋糕,他就会在下班后弯来一趟她的学校,给她打一个电话,就一个,如果她还是不肯接,他就把蛋糕交给她们楼的宿管,托她交给赖宝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