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宝婺——梁若愚
时间:2022-02-25 09:49:40

  而此时看起来无比自信的他,正不安地打量着玻璃镜面上反影出来的自己。

  每次在镜中看到自己,高斯总会下意识地审视一番自己的五官、轮廓,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表,虽然这幅皮相在融资初期确实带给他过无数便利,只要有应酬吃饭的场合,王文因就会默认带他出席。可有的时候,特别是遇到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高斯不自觉就会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让那个女人移情别恋。

  一段糟糕的恋情,给了他人生之初最惨烈的一次打击。

  过了下午两点,他跟公司请假,把车开回城郊的别墅。

  从创业赚到第一桶金后,高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杭州和北京两地为自己置办豪宅,并且迫不及待地购入豪车两部,姿态高调,引业内同行侧目,甚至有财报挖出那年因斯机构的年报,以扎实的数据为这个年轻人的消费能力背书。作为合伙人的王文因并没有因此看低这个男人,他相信,只有对物欲充满蓬勃兴趣的人,才会对赚钱这种事产生更加浓厚的兴趣,他还鼓励高斯多往其他一线城市购置不动产,买巨额保险避税。但是买好房后,高斯的购房欲望自行消退,紧接着他就开始斥巨资装修他在杭州的这栋豪宅。

  找了无数设计师,否了近百套设计方案,以确保他作为唯一的男主人住进去时,完完全全地顺如他心意,别墅的装修采用了极简风格,为了清洗那八十平米小屋拥挤的记忆,全屋采用灰黑基调,摈弃了多余的家具,改用简明的灯光和色块区分,以巨幅落地窗营造光影效果,视野开阔的客厅只摆放两条线条简单的黑色皮质沙发,大理石地面光洁,一尘不染。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高斯去洗了个澡,站在浴室花洒下,他隐约好像听见门铃声响,系着浴袍带子出去,才发现是自己听错了。

  看了看客厅内嵌的数字钟表,时间还早,他从冰箱拿了一听啤酒,给自己煮了一碗意面。他不习惯生活中有陌生人的出现,所以除了定时请钟点工来清扫房间,很多事他都喜欢自己解决。

  吃到一半,门铃响了。高斯丢掉餐布,起身过去开。

  站在他家门口的是个陌生女孩,脸圆圆,长相富态可人,自称是赖老师的同事,给她帮忙送个东西,一看到男人的穿着,不自觉就有些脸红。高斯穿了一件浴袍,露出小半精壮胸膛,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光脚踩在通有地暖的大理石地面,露着一双毛腿。

  看清来人,高斯也愣了愣。

  那感觉,就像是精心准备的一次大考,他反复检查文具确保万无一失,却在开考前一秒突然被老师通知取消这次考试。

  他接过女孩递来的拷盘,不动声色地问:“不是说赖老师送过来吗?她人呢?”

  女孩说:“她家小朋友今天幼儿园面试,脱不开身。”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结了婚的,有孩子的女人,行政楼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刺一样浮现眼前。他抬手捏了下后颈,略觉荒唐地笑了下。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女孩送完东西就走了。

  精心筹备的相逢从来不会发生,上帝只钟爱猝不及防的偶遇。

  时间拨过两天,高斯已将这件意外完全忘在一边,那天他陪客户在顶楼的酒店露台餐厅吃完便饭,搭中空的露天电梯从三十三楼下来。透过玻璃,整座商厦的内部结构一览无余,这个商厦的设计很秒,环形楼层中间是个悬空的花圃,种满了各色郁金香。越过花圃,高斯一眼看到了对面的赖宝婺,他也佩服自己,快四年多没见,仅凭一个侧影,他还是一眼认出那个女人。

  她坐在儿童乐园旁的彩色软凳上,栗色风衣,下面搭了一条黑色阔腿裤,短筒靴。膝上摊了一本书本,也可能是杂志,她低头专注地揽阅。那短短的十几秒里,他目不转睛,随着电梯缓慢下行,她所处的楼层也越来越高,直至不可再见。那一刻,他有种前尘往事和现实交织的错位感。

  高斯的记忆中好像就存在这么一幕。

  在北京三里屯的一家咖啡厅,他遇到过一个酷似赖宝婺背影的女人,可怕的是连声音都像到离谱,他在那家咖啡厅的南面卡座坐了一下午,看着那女孩跟她的同伴们说话,分食一块芝士蛋糕,语调时高时低地聊着减肥跟男明星,偶尔也会爆出几声女孩们羞怯的快要喘过来气的笑。后来她一个朋友察觉他的注视,捅了捅她的胳膊,女孩回头,看清高斯,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

  不是她。

  耳边像是有人突然打了个响指,所有神经齐齐一个激灵。心从高处惊落,高斯有种小睡了一下午,忽然被人从梦中叫醒的恼怒。

  怎么可能是她?

  女孩在同伴们的怂恿下,鼓足勇气过来跟他要微信号码。高斯淡淡一笑,指了指面前,女孩的正前方是吧台,有乐队在那里驻唱。

  女孩的脸霎时红成一片,低声蚊呐说了声抱歉,转身跑回她那些女伴身边。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家咖啡厅,即便有事经过,他也会选择特意绕开。他的爱跟他的恨并蒂而生,难分难解,随着时间推移越衍越烈。

  这就是高斯的爱情观。

  他从来没有像爱赖宝婺一样爱过一个女人,他也从来没有像恨赖宝婺一样恨过一个女人,他的恨不是无根之水,滋养它的是一腔无处可去的爱意。

  宣讲会开始的前半小时,安嘉璐率领团队到场检查,高斯和两个高层晚了十几分钟才到,院校领导主动过来握手寒暄,高斯扫了人群一眼,脱口就问:“赖老师人呢?”安嘉璐动作明显地看了他一眼。

  “赖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系主任解释。

  这两天一直都是赖宝婺跟公司hr对接,问到她的情况也很正常。高斯点了点头,好像没有特别往心里去。

  等他们入场的时候,主持人刚刚介绍完这次宣讲会的大概流程以及宣讲嘉宾,各家公司宣讲人依次上台,介绍完公司相关文化背景、岗位情况以及薪资水平后,宣讲进入互动环节,场下应届生纷纷举手提问,其中有个关于因斯晋升通道的问题,宣讲人拿捏不稳,笑道:“这个问题交给我们高总来跟大家解释下。”

  她面带微笑地示意坐在最前排的几个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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