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宝婺——梁若愚
时间:2022-02-25 09:49:40

  他了无兴趣地低下头。

  处分一个礼拜后下来,不轻不痒,点到为止,让他们两个人在下周一的升旗典礼上各自念份检讨。

  升旗结束,教导主任通报完上周打架的情况,眼神往旁边一递,全校师生的目光忽然齐刷刷跟了过去。

  立在国旗台下的两个男生差不多高,简单不过的白条蓝底校服校裤也被他们穿得有版有型。

  高斯先上台,站在话筒后把纸一抖,一多半的女生意志就不坚定了。高年级的学姐们交头接耳,激动地窃窃私语,满耳都是好帅的声音:高一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高质量的小鲜肉?

  高斯单手拿纸,目光低垂,头发被风吹得乱飞,另一只手怎么摆都不舒服,索性插入裤袋,在教导主任怒目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念完检讨走下台。

  轮到邵天赐,一踏上国旗台,全校女生耳目又是一新,小奶狗哦。他态度端正地念完,给了台下一个笑脸表情,女生心里全体哇哦。

  等他们两个下来回到自己班的队伍里,还有无数目光跟着他们的背影,感叹纷纷、议论纷纷: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不得了。队伍前后的男生或搭肩或勾背,撞一下打一下,嘻嘻笑笑,一副迎接英雄凯旋归来,毫无引以为戒的自觉。

  教导主任脸色铁青,越想越不对劲,本想小惩大诫,怎么起到了反效果,惩诫没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偏到了两个男生的外表上。他急着叫队伍解散,阴着脸下台,一操场的学生顿时做鸟兽散。

  队伍一散,邵天赐穿过人群去追赖宝婺,嬉皮笑脸地试图跟她重归于好,赖宝婺不肯睬他,一把拍开他的狗爪,如此再三,两人旁若无人地拉扯,就这么在一群目瞪狗呆的学生面前走过。

  一个男生的手搭着高斯的肩,高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嫉妒、羡慕,这些都已经是毛毛雨了,最难消化的是心底的憋屈和烦躁。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不可能跟邵天赐一样死皮赖脸去缠她,因为赖宝婺根本不可能给他台阶下。

  下午他们班跟赖宝婺班一起上体育课,邵天赐不小心被人带球撞倒,篮球场上,男生之间的冲突碰撞在所难免,小伤小痛也没人会往心里放,结果邵天赐被人这一撞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球场上,抱着腿说疼,把撞他的男生给吓了一跳,扶着他肩蹲下来问他什么情况。几个男生都围了上去,高斯也从篮下过来,远远地冷冷地看着他。

  邵天赐嘴上说着疼,脸上一点疼的意思没有,男生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伸手拉他:“起来了。”他丝毫不领情,一下拍开对方的手,懒懒道:“不要你扶,你去给我把赖宝婺叫过来。”

  都是男生,这还能有什么不懂的,一听这话对方就乐了:“真要叫啊,那我真给你去叫了啊。”邵天赐:“你去好了,就说我腿断了,走不动了。”男生拍着球,当真往女生堆里走,去给他叫人了。

  太阳照在脸上,高斯眯起眼,看着这边。

  他走到女生那里,找到赖宝婺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回头指了指球场的位置,赖宝婺看过来,邵天赐赶忙抱住小腿。女生犹豫了两秒,将信将疑地跟他过来。

  高斯站在球场,目光一动不动地跟着女生从自己面前走过。她头都不抬的,走到邵天赐身边,细眉蹙起来,她问:“你腿真断了?”

  邵天赐抱着腿,一脸无辜:“断了。”

  她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他立即哼哼。

  赖宝婺:“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真的,残废了。”邵天赐好声好气地,两根手指扯她袖子,“别气了啊。”

  赖宝婺扭头就走。

  男生看情形不对,一骨碌爬起,在一片起哄声中去追走远了的女孩。

  看着看着,高斯的脸彻底冷了下去,眼底漆黑一片。

  时光悄然流逝,到了六月高考季。教育部下文从星期四开始放假,打扫考场,全校乃至全社会都进入了紧张的氛围里,媒体新闻中频繁出现高考字眼,高三生早已麻木,准高三心有戚戚,爽的是他们这群高一孩子,平白拿了四天假期。

  放假前一天不上晚自习,住宿生都回家。下午课完,赖宝婺回宿舍收拾行李,其他三个女生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坐在一块儿嗑瓜子闲聊。赖宝婺的行李不多,她就拿了些换洗衣服和课本,装了一个小包。

  她一出门,其余三个女生对了个眼神,不知谁起意,剩下的纷纷挤到窗边。

  果不其然,女生宿舍楼台阶下,站了一个她们并不陌生的身影。傍晚夕阳还没走掉,凉风习习,邵天赐等的百无聊赖,两手插兜,拿一只空可乐瓶当球踢。过了一会儿,赖宝婺从楼道里出来,邵天赐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包,两人说了几句话,男生拍拍她的头,一起往外走。

  坦荡、无谓,亲昵的互动把窗台三个女生都看呆掉,没想到大白天的邵天赐就来女生宿舍楼等赖宝婺,搂搂抱抱的,一点嫌都不避,胆子竟然大成这样。

  走远了,才有女生轻声感慨:“说真的,还挺羡慕他们的……”

  曹倩跟着冷笑:“拜托,别搞笑了好吗,你们忘了高斯怎么泼赖宝婺水的,邵天赐也就是可怜可怜她……”

  那个年纪,宿舍之间发生点摩操几乎屡见不鲜。高中女生对感情到底不如对习题精通,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根深蒂固对某一个人的恶意,而这种恶意总要过十年二十年再回头时,才会读懂当时的自己并非出于单纯的看不惯,而是源于内心的另一种渴望……

  赖宝婺经过操场,有下课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车棚出来,一排行道树下,数辆山地车呼啸而过。校园里,三三两两走着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年轻学子,有些人走到路中忽然停下,抱着一摞课本,目光留恋地望向身后三座错落的教学楼。

  都是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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