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该嘲笑畸形的成功男人社交圈,还是嘲笑螳臂当车的自己。
卫霓听到解星散在旁边吁了口气。
“卫大医生。”他说。
卫霓朝他看去。
“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解星散说:“别人一卖惨,你就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
“你总是站在他人立场考虑,有没有想过你去考虑别人了,那谁来为你考虑?”
“他的心路历程——和你有什么关系?从你的立场来看,他就是出轨了,毫无顾虑地背叛了你,你还替他考虑什么?”
“是,生意场——大老板有无奈,这我知道。为了和那些肥头大耳的老板打成一团,必须要像他们一样烂,这是成功的捷径——但有谁逼他走这捷径了吗?”
“不走捷径,脚踏实地慢慢来,的确要慢得多,甚至可能没法成功——但是,谁能保证走了捷径就一定成功?说穿了,这就是他的借口。”解星散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骂了句粗口,“妈的,老子最烦这种逼人。敢做不敢当,逼逼赖赖借口比谁都多,好像谁拿枪指着他做的这些坏事。”
明明谈的是卫霓失败的婚姻,解星散义愤填膺的模样却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解星散的眉心拧成一团,“你不该生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替我生气了——”卫霓笑着说,“我好像就不生气了。”
“你怎么能不生气?!”
“为什么一定要我生气?”
“你不生气……”解星散顿了顿,“那你还离婚吗?”
卫霓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我一定会离婚。”她说。
她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头顶的蓝色星星。
“即使我不够成熟,不够理解他的难处……我也会离婚。”
“对我来说,大房子和奢侈品并不能给我快乐。”她说,“对他来说,成功却必不可少。”
“所以,我们并不适合。即便勉强,也会有下一次矛盾让我们分开。”
这些话,卫霓没对其他人说过,就算是多年的闺蜜也没有。
因为不想给别人增添负担,所以也不会轻易将抱怨出口。在生活中,她总是安慰别人的那个人,而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那些曾经被她安慰的人,却好像总是很忙,总是有自己的烦恼。
慢慢的,她习惯将所有问题一个人扛。
而解星散呢?她忽然想。他由外公外婆拉扯大,二老逝世后常年过着独居的日子,除了那个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兄长的男人偶尔会出现在他身边,他总是独来独往。
这样的他,如果有烦心事,又会怎么排解呢?
“我不会像他一样。”
解星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浮想。
她转过头,正好撞上解星散的视线。他靠在沙发背上,侧头看着她,目光直率,高耸的鼻梁在脸上像一条巍峨的山脉,明亮的眼睛则是山上的一汪清潭。
“等我像他一样年纪,我也不会像他一样。”
他神色坚定。
“人和人不一样,卫大医生。再过十年,一百年,我也不会像他一样。”
有些话说的太早,太死,就会显得孩子气。
解星散来说依然如此。
卫霓已经不太相信男人的誓言,但解星散似乎不能单纯囊括在男人的范畴内。
他是男人,却好像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做着一般男人不会去做的事,会为她吸到二手烟道歉,并且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会独立生活,家务一应精通;会一天打无数的工,即便繁忙也会让自己过得有滋有味,整整洁洁。
他早早地迈入社会,成熟,但不庸俗。他已经见过社会千面,身上却依然有着初生牛犊一般的少年朝气。
他活力四射地活着,而不是像大多数人汲汲营营或者庸庸碌碌地生存。
“所以,”他说,“不要对所有男人失望,那对我不公平。”
奇怪的是,卫霓已经不太相信男人,但解星散说的话,却带着神奇的魔力。
他说,她就想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