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你,我才愿意爱自己——物生稀
时间:2022-02-27 08:04:25

于是他排到末尾,跟着人群缓缓前进。
正当他欣慰的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的一幕时,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他扭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兄弟笑眯眯的看着他,见他转过头,就大睁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嗨,哥们,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院长眉毛一挑,“凑热闹?哦,不,我是来看牙的。”
闻言,那小兄弟惊讶的盯着他看,一手抬起蜷在胳肢窝下头,一手绕过胸前支撑着下巴,审视似的冲他缓慢摇着头,似乎颇为不赞同院长此举。
院长还被他看愣了,只得虚心求教,“莫非小兄弟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小兄弟居然煞有其事的点头了,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再次拍拍院长的肩膀,高深莫测地说道:“那是大大的不妥,这么多人天天上赶着聚到这,自然是同来凑这一出热闹的,那白晃晃牙口有什么好看的?”
“哦?”黑眼仁在眼眶中转了几转,院长更加诚恳了,“我才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小兄弟能否指导一二,哥哥我感激不尽。”
这一句可算说到点子上了,又是哥哥弟弟叫着,又是虚心求教着,那小兄弟大约是很久没这么被人搭过话了,立刻伸出一只手揽住院长的肩膀,就差说一句,跟着哥走,哥罩着你了。
他一边揽着院长随人群往前走,一边开始介绍他们今天要凑的到底是一出什么热闹。
“话说院里前段时间不是新招了一个牙医吗?”小兄弟问。“院里”这个词通常是他们对这家心理治疗中心的简称。其实大家都知道,心理治疗中心就是一个好听点的名字,通俗点讲其实就是一家精神病院嘛!大家私下里叫的都是“院里”。
院长点点头,“听说过。”
“你知道吗?他其实不是一个医生。”那小兄弟趴在院长耳边,用只有他们俩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着。
“啊?”院长这回真正惊讶了,“那他是?”
“其实呀!大家都说,他本来是一个精神病人!”
院长瞪大眼睛。
“有人之前在院子里天天见他。”
他要照顾陆大海,可不天天都会出现在医院吗?院长如是想。
“还有人亲眼所见,有俩个患者好好的在椅子上晒太阳,结果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忽然发狂,互相锤打,差点闹出人命哩。”那小兄弟煞有其事说着。
院长倒是听说过这一出,俩个女患者在院子里忽然大打出手,随后其中一人放声高歌,很多患者跟着她瞎凑热,瞎喊乱跑,院内各科室差点失控。“可这件事跟陈医生有什么关系呢?”。
小兄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想啊!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后来有人私下里问过那个女患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院长配合道。
“她说是陈顺向他发射了一股暗波,她收到了打人和唱歌的信号,所以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被迫执行了。”
此时院长说出来发自肺腑的三个字,“这么牛。”
“更牛的还在后头呢!”小兄弟露出一副这算什么的神情。
“还有什么?”院长假装无比震惊。
“他还用那种特别的超能力控制了院长。”
“噗……”院长实在忍不住了,但他强行按下那颗想打人的心,“那他是怎么控制……控制院长的?”
“你看见眼前这一幕,你还不明白吗?”小兄弟一只手划过眼前乌泱泱的人群。
院长一脸懵的环顾一圈,又回过头看着他,“不明白啊!”
“唉!”小兄弟无奈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新认的这位兄弟实在太笨,只能仔细解释道:“他一个精神病人,一夜的功夫,院长居然给他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了精神病院的医生,你说要不是他用特殊的超能力蛊惑院长,院长可能做出这种事吗?”
院长的嘴巴都要哆嗦了,“太……太太厉害了。”
“那可不?”
院长从小兄弟眼里看到了几分蔑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可是他之前怎么就是一个精神病人呢?”
“你知道他以前是干啥的?”小兄弟露出你居然不自量力敢质疑的表情。
院长忽然就怂了一下“呃,当然……当然是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听着,想那么多干啥?”小兄弟都快斜眼看着他了,也许在他心里,能问出这种话的人才是脑子不正常。
院长点点头,心里却评估道:“这为我独尊的性格够严重的,还不到出院的时候。”
“可是你们都来这干啥呀?”虽然太过霸道,可院长觉得这小兄弟绝对是个获得信息的绝好渠道,绝对不能放过。
小兄弟果然好像瞬间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来求陈顺收徒,教给他们这种蛊惑人心的超能力,我可不一样,我就是单纯来看戏的。”
“你不想得到这种超能力吗?”
“你可别逗了,这么厉害的超能力,他会教给别人才怪,我才不会那么笨。”
院长绝倒。
终于快排到他们了,诊室门闭着,院长看不清里头的情况,通过前边的几个人之间的小缝隙,他看见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但内容被挡的严严实实,怎么也看不清。于是他拍了拍身边的小兄弟,指着那块牌子问:“欸,兄弟,你知道那块牌子上写的是啥不?”
小兄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说那个呀!”他懒得抬手,只动了动下巴朝牌子示意了一下。
“对对,就是那块。”
“上面写着`请静止喧哗,保持心平气和,否则不予接诊`。”
院长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多有精神疾患的病人聚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忽然发病或“□□”发生,原来因由在这。
既然大家都认同了陈顺的有超能力,而且还都对陈顺有所求,那么既然陈顺提出这个要求,他们自然要竭尽全力做到才行,否则人家察觉了不把超能力教给自己了怎么办?纵然千人千面,但这这一点上,大家都和谐的保持了统一。
这种情况下,哪怕偶尔出现个插队骂人的刺头,其他人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他们坚信陈顺能用超能力“看见”一切,就能对他们有一个良好和气的好印象了。
这时候诊室门打开了,护士送出一个病人,又让下一个病人进去。院长看见,那个从里边出来的人一脸心有不甘的样子,被护士拉着依然使劲扭头向里头看,眼看着就要出门了,那病人开始焦急,嘴巴张着似乎有什么话将出不出。
院长蹙眉,这种状态对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可不是很好呀!结果几乎是立刻,诊室里忽然传出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深吸气,保持平静,我会告诉你们的。”
那病人几乎立刻转换成一副笑脸,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都可以?院长忽然发现自己越老越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了。
马上轮到他们了,院长赶紧给那个小兄弟打了声招呼,推说自己尿急迅速遁走。
在那小兄弟疑惑的眼神中,院长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十二点一到,诊室门关闭,没排到到的人骂骂咧咧不肯走,几个护士保持甜美的微笑不断解释道:“还是有机会的……反正陈医生又不会跑……明天来早点就能见到陈医生了……陈医生也要吃饭嘛不是……”
一阵鸡飞狗跳后,患者们终于全部离开了。
话说院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马上就拨通了助理电话,“让陈顺来找我。”
“院长,陈医生一大早就来过电话,说想见您一面,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助理回复道。
院长愣了一下,“让他今天停诊后,立刻过来。”
“好的,收到。”
门诊工作结束后,陈顺先带陆大海去吃了午饭,路上有相熟的同事遇见会短暂的打个招呼,无一例外他们看陈顺的眼神都是那种佩服又好奇的星星眼。陈顺一律见怪不怪的回以微笑。
出乎意料的是,患者们却好像只认识穿上白大褂的陈医生,一旦他脱下这天使的外衣,所有患者就好像商量好似的全都对他视而不见,陈顺看着一个又一个不久前还一脸狂热盯着他的患者们此刻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还真有种由天入地的落差感,只不过他不会把这当成一件事放在心上罢了。
很久之后当陆大海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有找陆大海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对他穿俩种衣服有着千差万别的态度。
陆大海的回答令他颇有感触,她说:“大概是因为我们已经不能把多件事串联起来想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在我们眼里,事情都是单面的,你是谁,就是谁,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陈顺点点头,觉得这种解释虽然没有依据,但确实能说的通。
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此刻,陈顺哄着陆大海入睡之后,才拿出手机翻看收到的信息,这才知道院长让他关诊后就去见面,这都已经过去俩小时了。他给当班护士说了一声,匆忙赶去院长办公室。
行政楼一共五层,院长办公室在最高一层,陈顺先是在四楼的门卫那做好登记,才被放行进入五楼,这安保工作做的可真好,陈顺不由感叹。不过他之前待的那家三甲医院也差不多,在医院这样的地方,聚众闹事什么的司空见惯,何况这是精神病医院,一旦发生大规模□□,杀伤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这样的设置倒也情有可原。
院长助理很热情的把他接到会客室,并很快送上茶水,陈顺道了谢,乘俩人贴近的功夫,那热情的男助理悄悄说了一句,“没事的,院长很好说话的。”
陈顺讶异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致意。
院长姗姗来迟,一进来就绷着脸,样子倒是怪吓人的,陈顺赶紧致歉说自己因为早晨太忙没及时看到消息,所以很抱歉。
院长摆摆手,坐在了陈顺对面的位置上,眼睛盯着陈顺,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我年轻时可比他帅多了。”
陈顺没听清,于是顺着发出疑问,“啊?”
这声“啊”算是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院长惊醒了,他随机正襟危坐,喉咙里哼哼了俩声,然后才说到,“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院长,您说的可是那么多患者前来找我看牙一事?”陈顺问道。
院长蹬了他一眼,“那是来看牙吗?难道不都是去看热闹的吗?”
陈顺笑了,“院长多虑了,您或许还不知道,这几天的功夫,我已经为全院百分之八十的患者检查了牙齿,发现我院在牙齿健康方面的护理还做的不到位,大部分患者都存在在牙龈问题和龋坏问题,还有将近五十位患者都已经到了必须做治疗的地步,我已经列好了治疗计划,明天就应该成文,到时候还请您过目,希望能给予我必要的支持。”
陈顺说完,就见院长见鬼一样的盯着他看,“院长,是有什么问题吗?您可以说出来,我一一为您答复。”
“难不成,你,你每天真在那看牙。”
“要不然呢?”陈顺回答道。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劳什子\‘超能力\’的事?”院长咬牙切齿。
陈顺这才反应过来,“您说这个呀!是这样的,刚开始所有患者对看牙没什么积极性,甚至我去一个一个病房检查,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张嘴,直到超能力的事渐渐传开,而且越传越邪乎,大家开始主动来找我,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能用最快的时间把全体患者的牙齿检查一遍的机会。”
院长喝了一口茶,看不出情绪,也没有说话。
陈顺只能继续道:“您也知道,现在口腔科就我一个医生,也没有人可以商量,我认为这个办法不错,也就由着他们传了。我知道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下次绝对先给您打报告,我错了,院长。”
院长的脸黑的像锅底,但他也知道,陈顺说的都是事实,虽然这件事过程的正确性有待考量,但结果却显而易见的成功了,看着虚心认错的陈顺,他也说不出什么批评的话来,只能道:“那这件事,你怎么收尾?”
“关于收尾,我是这样想的……”陈顺自然听出了院长没有真正怪他,就顺着院长的话说了起来。
出乎意料,在怎么收尾这件事上,二人的观点出奇一致。他们都认为,要开诚布公,以科学的角度去解释所有“超能力”的事件,以循序渐进的速度向大家阐明真相,以免引起患者情绪的剧烈变动。
可怎么个开诚布公,也要讲方法的,总不能在门口的公示栏里贴一张大字报,事无巨细讲清楚陈顺是怎么伙同其他人“欺骗”他们过来看牙吧。
二人又讨论良久,最后确定了点对点攻破的策略方针。
既然他们认为陈顺蛊惑了院长才从一个精神病人一夜直接竟然当上了医生。
那么就放出陈顺所有的学历资料,学生证、资格证、执业证通通全部展示出来,证明陈顺一直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医务工作者。
可有时候太过直白的解释反倒会让大多数人产生怀疑,“超能力”的事既然已经在大多数人心里根植下去,就绝不会再那么轻易去除。
这时候必须从另一个“点”下手,这件事被人最终确信的因由是那位女患者的证词,说是因为陈顺看了她一眼,给他发射了打人和唱歌的讯号她才那样做的。
那么,如果大家知道,她本身就有\‘一激动就打人,一听见\’渣男\‘这个词就唱苦情歌的习惯呢\’?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全院所有的轻中症病房都充斥着以下类似的对话,医生在查房快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事没事的跟患者闲聊几句,“欸,你听过\‘莫斯歌眼泪\’这首歌吗?”
不管患者能不能答出来,旁边都有护士搭腔,“听过听过,这不就是全院大合唱那一次,那位带头的女患者唱的吗?”
这么一提醒大家都想起来了,于是问,“对对对,原来那首歌叫\‘莫斯科眼泪\’啊,还怪好听的。”
每当这时,医生就会忽然沉下脸,露出一副略哀痛不忍的样子,说道:“说起来那女患者也是怪可怜的,在外头被渣男欺骗感情,一时受不了就疯魔了,关键是她一直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眼光没错,从不允许别人说那个男人是渣男,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只要有人在她耳边提起\‘渣男\’这个词,她就不由自控开始唱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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