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姑娘用一只脚踢飞一个,又用一拳头打趴下一个,随后一个小啰啰要从后偷袭她,可姑娘似乎早已从风声里判断出了来人招式,她那只抬起的脚尚未落下,直接朝后重重踢出,准确无误的踢到了偷袭之人的下盘处。
“咚”的一声,男人应声而倒,剩下还可以站立的俩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们保持着一手在前,一手护住胸口的防护姿势,一步步向后退去。
“老三老四,给老子回来,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们就是孬怂”。被摔断尾椎骨的老大躺在地上,手指着俩个兄弟,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不是,老大,这女人太狠了,实在打不过啊!我们要是硬上了,等会抬您回去的人都没有了呀!”比较圆滑的老三说道。
“对啊!老大,我们,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不是你教我们的吗?”笨拙的老四在关键时刻居然能想起这么应景的话来,这要在平时,老大肯定要对他刮目相看,可现在嘛。
他们老大快要气的吐血了,胸膛剧烈起伏,“你们给我上,要是再退一步,老子明天就把你们踢出精神病院,哪凉快哪待着去。”
不得不说这位老大还是有俩把刷子的,知道怎么威胁他们才能正中要害。这些蜗居在这家心理治疗中心的混混们,其实早已不被社会所认可,家人杳无音信,不知有多长时间都没有交过住院费了,可是院长仁慈,即便屡次驱赶他们,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暴力手段,更从未少过他们的一顿饭。对他们来讲,这里就是他们唯一可以苟延残喘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们都后悔了,刚开始就不该听老大的,老大说那女人身上的珠子非常值钱,只要干一票,就够他们出去吃一年了,他们都心动了。
就因为一时贪念造成了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又能怨谁呢?可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听老大的,向前冲。
况且,老三老四是知道的,老大是他们中待在这里最久的人,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是他们这些混混的领头人,更和院领导都似乎有什么关联,他想动的人,基本都没有逃出他的手心。
想清楚利害关系,老三老四对视一眼,咬紧牙齿,大叫一声就冲了上去。
陈顺买药回来,就看见这令他心神具裂的一幕,他不知道那俩人其实是冲着陆大海旁边那姑娘去的。
可因为那姑娘就站在陆大海身边,看起来就像是冲着陆大海而去的。
那种不把你弄死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要是真的招呼在了陆大海身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离得太远,哪怕会飞此时也来不及了,可他还是拼命的跑过去,他希望自己可以站在陆大海面前,替她挡住这雷霆一击。
“咚!”
“咚!”
“……啊!啊!啊!救命啊……老大,老大,救我……女侠、女侠,放过我们,啊……啊……我错了,女侠、女侠……”
饱含痛苦的呼叫声响彻整个院里,陈顺愣住了,喊痛的居然是刚刚气势汹汹要打人的那俩个,交战双方的强弱势态陡然换了过来。
他们喊叫的声音太大,那边正混乱的人们停下吵闹,纷纷朝这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聚集而来。
保安处自然也被惊动了,正当执勤的几人打算冲出去时,一个患者从门外冲进来,激动的说道:“有个女孩正在教训那几个刺头,先别过去,她下手有轻重,不会出人命的。”
原来是有人看到了几个刺头吃瘪的那一幕,自觉大快人心,赶紧去阻止保安队,让他们慢点过去,好让那几人多吃些苦头。
平日里那几人嚣张跋扈,经常欺负人,甚至连保安队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自恃是病人,一切行为都有“精神病人”这几个字做掩护,经常干些出格的事,但院长定下规则,保安队不能对任何病人采取暴力手段,在吃了好几次打不能还手的亏后,保安队的人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保安队成员互相看了一眼,非常默契的停下所有动作,眼鼻观心的该干嘛干嘛了。
再看这边,陈顺见那些拳头并没有落在陆大海身上,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快步来到陆大海身边,先是查看了一番她身上有没有伤口,见她除了正在发抖外一切平安,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没事了啊!我回来了。”陈顺抱紧陆大海,轻声安慰着。
刚刚站在陆大海身边的姑娘似乎是怕波及到他们,把俩个混混往旁边拖了大约一米距离,她俩只手分别拽着俩个混混的胳膊,把他们的胳膊扭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俩个混混哭爹喊娘的叫着,身体随着胳膊深深的弓起扭曲,围观的人甚至都觉得不忍。
大约是太熟悉陈顺在旁边的感觉,陆大海很快平静下来,陈顺拍了拍陆大海的脊背,又叫来护工站在旁边照看,然后站起身走到那个不能动弹的老大身边。
在医院里待了那么久,他自然是知道这群刺头的存在的,本来没有任何交集,他压根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我不犯人,人却犯到我头上了,再不做点什么,他就有愧于自己,也有愧于陆大海了。
“你就是老大?”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幽灵的声音。
那老大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染上惊惧,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个人脸上看到了非常危险的信号,潜意识告诉他,不能答应他,“我……不是……我不是。”
“那谁是?”
“他、他是。”
老六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旁边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头,心中不断的骗自己,这不是真的,可随着陈顺目光转过来,他终于确认这是事实,他的老大为了自保,毫不犹豫指鹿为马,一门心思置他于死地。
“老、老大,你不能这样做”,老六几乎是从灵魂里发出的质疑。
“鬼叫什么,谁是你老大?”那老大脸上已经完全扭曲了,眼睛里全是卑劣的恐惧与侥幸。
“你说,干完这一票,你就带我们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你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说……”
“滚!谁他么跟你们一辈子的兄弟,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老六仿佛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情谊,眼里瞬间聚起狂风暴雨,他是除了老大外第一个被那姑娘揍趴在地上的人,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了所以一直站不起来,可相比于动都动不了的老大,起码他还是可以爬的。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他双肘撑地,身体向前一跃,准确无误的压在了老大身上,这一压,又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
他这动作太大,差点波及到旁边的陈顺,不过陈顺反应迅速,立刻退开几步,正好退到了陆大海身边,随即用一只手挡住陆大海的眼睛。
老六重重压在老大身上,刚稳定好身体,抬手就给了老大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似乎为他被伤害的心灵打开一个治疗的缺口,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畅快,“啪、啪、啪……”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一下更比一下重,老六好像要从这巴掌里,把自己所有的憋屈与愤恨全部发泄出去。
周围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那老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出血来,护工才大叫一声冲上去把老六拖出几米,但此刻,老大的脸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了。
院子里这么大动静,保安们不得不出动了,他们拿起工具,迅速来到斗殴现场,控制住了局面。
院长很快得到了消息,以前他把这些刺头当成生病的患者,一直以来秉持的观点就是,纵然表面上看他们都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俩样了,可心里的病又怎么能准确的检测出好没好呢?他们既然是病人,那么自己不管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作为医院院长,都有责任去保护好他们。
可是这一次,院长终于彻底的认识到,这群人压根没有道德底线,尤其是那个头头徐坎山,从骨子里就是腐朽且恶毒的,凭医院里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治好他。
院长终于下定了决心,果断报警,这一次,他们不仅再没有可以容纳他们苟延残喘的地方,等待他们的,还有不容置揣的法律制裁。
副院长急匆匆赶来,看见徐坎山那副惨样,当即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院长抬手制止了他,严肃道:“老徐,我知道你跟他什么关系,但允许他们留下来并不意味着纵容他们犯罪,你要是非要管,那你也跟着他们离开吧!”
被称为老徐的副院长当即闭了嘴,看着地上的徐坎山,眼里只剩下了冷漠。
而那位后来被很多患者传的神乎其神的姑娘,大家都知道了她的名字,唐潇潇。因为武力值太高,潇潇开始被很多人喜爱并且依赖,一个在省柔道队被教练折磨的奄奄一息而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姑娘,在无数“爱与需要”的包围中,渐渐好转并且康复。
风雨亦潇潇,一切终将过去。
当然,给她“被需要”这种感觉最多的,自然是陆大海,自那次事故发生后,潇潇成为了陆大海唯二可以靠近的人,只要有潇潇在的地方,陆大海一定会主动朝人家走过去,拉着手不放,哪怕是陈顺,也需要哄着才能带走。
……
时间再次回到离别这天,心理治疗中心大门口,陆大海和潇潇依依惜别,潇潇是练柔道的,平日里摔摔打打太多,又是作为一个精神分裂康复者的身份,自认为比此刻的陆大海要坚强的多,所以她强行掰开陆大海的手,告诉她:“我的海呀!又不是见不到了,等我出去了,也会常来看你的。而且,等你出院了,也经常来看我不就好了吗?”
陆大海含着泪点点头,终是将断不断的放开了潇潇的一片衣角。
“再见,大海。”潇潇背着身越走越远,却始终抬起胳膊挥着手,那高高举起的手像屹立不倒的灯塔,散发着永生不灭的光明和希望。
“再见,潇……潇。”陆大海则站在原地,像蚊子叫似的嗡了一声,几不可闻。
不得不说这家医院的保安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他们终于找到陆大海了,从看见陆大海的那一刻开始,就全部飞快的朝陆大海跑来,而其中夹杂着一个非常高大穿着便服的男人,他跑的最快,陆大海认出来了,那是陈顺,于是她不由得微笑,张开臂膀朝陈顺奔去。
第48章
“再催催陈顺,磨磨唧唧的”,负责陆大海治疗的李铭教授手上正飞速擀着饺子皮,只见他顺手抄起一个面剂子,一按,绕圈一擀,三四秒的功夫,一张饺子皮就擀好了。
可这速度依旧赶不上桌子四周几个包饺子的人的速度,没办法,一个刚入职的小伙被大家推到这边来擀皮,可不幸的是,就像让一个不会握笔的小儿去写出工整的字来,他擀皮时只知道毫无章法的乱转,一分钟也擀不出一张来。
一连换了好几个皆是如此,李铭教授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催促陈顺赶紧过来,他们曾一块做过饭,他知道陈顺的水准。
显然抑郁病区丢失患者的事还没有传来这里,医生护士们还在餐厅里帮忙包着饺子。
第一个被换下去的那个小伙赶紧给陈顺打电话。
就在小伙打电话的功夫,这一桌的医生护士们却开始讨论起来,来帮忙包饺子的人都是相熟的几人围成一桌,而这一桌的人几乎都是抑郁病区的人,大多数都曾参与过陆大海的治疗计划,也都很熟悉那俩人之间的事。
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医生先开口道:“我看大海最近恢复的不错,再巩固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吧!”这位女医生姓龚,在医院里已经扎根了二十多年,不管是资历还是技术都很不错,平日里很受大家尊重,但她有一个这个年龄的女人们经常有的特质———爱好聊八卦。这不,就开始了。
旁边有个扎麻花辫的护士立马接道:“是呀!上个月有一天我去发药,她还笑着跟我说谢谢呢!你们不知道,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忽然会笑会说话,可把人吓一跳,直到最近我才慢慢习惯呢!”
另一个寸头男医生应和道:“对对,我查房她也跟我说话了,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病历给扔出去,李教授当时还瞪了我一眼呢!对吧教授。”
正飞速擀皮的李铭教授忙里偷闲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搭腔,可那目光却似是告诉那寸头男医生,就你这毛燥性子,这次可能掉的是病历,那下次是不是掉的就是手里的针了?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当笑话说呢?
寸头男医生瞧见这目光,立刻低头不搭腔了。
龚医生没瞧见这边的情况,又开口道:“话说他俩既不是亲戚,好像也不是情侣,陈医生照顾了她那么长时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眼看着大海就要出院了,也不知道出去后会不会再复发,何况这孩子也没有个住的地方,让陈顺继续管着吧,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总不能一辈子搭在这上面;可不让他管吧,大海那孩子又无依无靠的,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呢!”
“这倒是个问题,”扎麻花辫的女护士搭腔道,“不过我觉得陈医生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抛弃大海的,你说是吧,李教授。”
不怪乎大家都想让李教授也发表几句,一是因为陆大海的治疗工作一直都是由他负责,他最清楚陆大海的情况;二是这么些年在这家心理治疗中心,李铭教授无论是手上患者的痊愈率还是发表的科研论文质量,都不是一般医生可以媲美的。在大家的心目中,早已是大神一般的存在。
听到这,擀皮的李铭教授手上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陈顺刚回国时他俩之间的一段对话。
他当时问陈顺,\‘小顺啊!一旦你决定留下照顾她,你就成了她的全部,如果那时候你再离开,就是置她于死地,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陈顺几乎是立刻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但是我既然选择回来,就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的准备\’。
想到这,李铭医生几不可查的笑了笑,一个愿意用一辈子去照顾另一个人的男人,还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吗?况且这段时间,他亲眼看到陈顺是怎么做的。
这些人的担忧,只能说是简直杞人忧天罢了,不过他自然不会把那番话当众说出来,只是淡淡回了句,“他可不是个逃兵,他……”
“陈医生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照顾好大海的。”李教授开始说话的时候,另一道女声几乎和他同时开口,在比较尖细的女音中,温润的男音总是很容易被压下去,李教授说了一半索性就住嘴了。
原来是麻花辫小护士见李教授迟迟不说话,着急不已,所以迫不及待的为陈顺说好话。
如果陈顺在这里,一定会抬起头看这护士一眼,再露出一个标准的暖男微笑。
这俩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麻花辫护士就是陈顺当初刚回国时,总是叫他“渣男”的那位小孟护士。当初陈顺从来没想过为自己解释一下,只是后来大家熟络起来,小孟护士发现发现自己错怪了陈顺,还曾主动道过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