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你,我才愿意爱自己——物生稀
时间:2022-02-27 08:04:25

这一天,俩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诡异,他们一起吃饭却相顾无言,一起散步却各有所思,马老师在他们离开不久就走了,没有跟陆大海打招呼,只是请李教授代为传达,说还会再来看她的。
晚上陆大海早早就洗漱好去睡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陈顺希望她早点睡。
半小时后,她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顺的脚步已经格外轻盈,但对于一个曾长期处于敏感且不安全感的人,再小的声音都像是惊雷。
在病情逐渐好转后,陆大海依旧改不掉容易被吵醒的毛病,只是她怕陈顺担心,醒来后也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门被轻轻打开,又小心翼翼的合上,陆大海睁开眼,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后头。
陈顺进了李教授的办公室。
奇怪,李教授今天居然没有回家。陆大海愈发觉得不太对劲,在陈顺把门关上后,陆大海贴在木制门上听了起来。
虽然偷听说话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耻,但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陆大海偷听的决心。
医院的门都是木门,所以他们说的话很轻易就传到了陆大海耳中。
“李叔,你告诉我,这件事不是真的。”
是陈顺的声音,陆大海吃了一惊,她听出了一种祈求,甚至有些崩溃的情绪。
陆大海听见李教授叹了口气,“事情就摆在那里,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完全可以判断。”
“啊!李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陈顺在靠墙的地方蹲下来,双手抱头,仿佛天崩地裂般在呐喊着。
李教授不忍心看,转过头,“人生中会发生什么,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预料,更无从抵挡,陈顺,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是她父亲,为什么是她父亲,老天爷太残忍,直到现在才告诉我真相。”陈顺似乎一点都不愿意接受真相。
父亲,我父亲怎么了?陆大海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真想进去揪起陈顺的领子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我们只能相信这是一命抵一命吧!否则为什么就发生在你们俩的身上。”李教授试图开导他,可显然收效甚微。
陈顺抱着头,将脸埋在双手里,他紧紧捂着嘴巴,依然挡不住呜呜的哭声,边哭边从嗓子眼呜咽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来,“当年,居然是我父亲害死了她的父亲……报应啊……”
李教授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作为当年陈顺母亲的主治医师,李教授曾亲眼目睹过他们一家人因为那个糊涂父亲曾遭受过多大的报应?公司破产、妻子抑郁而死,女儿为抵债嫁给不爱的富商、儿子小小人承受了他本不该承受的一切,实在没想到,时至今日儿子也受到报应了,还是这样痛苦无奈悲哀没有一点点可挽回的报应。
一时之间李教导没办法再说任何话,让陈顺接受现实?这也太残忍了,让他逃避现实继续和陆大海在一起?这对陆大海太不公平了。现在这种情况,即便自己是再资深的心理学专家也处理不了,因为这事也太他么狗血了。
陆大海脸上的血色讯然退去,一瞬间便苍白无比,她颠颠撞撞后退了几步,闪入一旁的楼梯间里,没有骨头似的瘫软下去。
她的父亲是一个资历颇深的工地监工,当时因为施工资质还没下来,父亲就阻止包工头浇筑,包工头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行贿也好、称兄道弟也好,总之快要把他供起来了,但父亲根本不为所动。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抬举,在幕后建筑公司老总的授意下,把他活活浇筑在里头了。
那天要不是她缠着父亲乘休假带她去工地看看,凶手不知道她在办公室里等着,要是没她这个人证,那建筑公司老总早就打点好上下关系,把这起案子按照失踪人口给了解了。
最后案子告破,建筑公司的老总判了死刑,至此,俩个家庭分崩离析。
……
“造孽呀!”李教授走过去拍拍陈顺的肩膀,“你父亲已经用生命付出代价了,跟你没关系”。
陈顺忽然抓住李教授的胳膊,充满祈求,“李叔,李叔,你救救我,救救我和大海,救救我们吧!求你了。”
李教授的眼睛霎时红了,“对不起”。
这三个字,就好像斩断了陈顺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最后一个字出口,陈顺就讯然掉落,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巨型深渊。
陈顺逃跑了,离开了,他不想面对这一切……
他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旁边楼梯间里横躺着一个人,那人眼角含泪,瞳孔放大,显然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蝈蝈和蟋蟀竞相歌唱着夏天的夜晚,这一夜,又一年的高考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无数高考学子迎来了新的人生。
……
因为爱你,所以我才决定重新去爱上我自己。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也没有关系,因为你已经让我获得了爱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对你有且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爱。
 
第52章
 
2019年,宁永市医院。
时隔多年,陆大海再一次进入这一片空荡荡的无人秘境中,周围什么也没有,她能说话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能走路,可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都只是在原地。
她着急的痛哭,可流下的眼泪却不见踪影。在漫无边际的世界里,只有她。
上次来到这里是怎么出去的呢?陆大海蹲下来,想啊想,想啊想,对了,是有人叫她的名字,把她喊出去的。有人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陆大海,叫的那么撕心裂肺,那么痛不欲生,就好像,陆大海是他特别重要的人,就好像,没有陆大海他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是谁,陆大海这样渺小的人类,对谁居然如此重要?
想到这里,一个模糊的影子忽然出现,且越来越清晰。
陈顺,是陈顺,她想起来了,把她当宝贝一样看重的人,是陈顺。与此同时,与陈顺有关的一切疯狂的涌入她的大脑中。
就在她想起来的时候,虚空中悄然裂开一个缺口,这缺口越来越大,而缺口之外赫然就是陈顺的脸。
……
“据说呀!她爸爸是个工地监工,有一次,包工头背着他这个监工,在未完成验收的情况下,偷偷浇筑了。他愣头青似的上去就要阻止人家,最后被人绑了嘴囚禁在一块钢板之下,活活浇筑在里头了。”
“这么惨?”
“那可不?”
“要不是这姑娘知道爸爸去工地上了,警察就准备按照失踪人口来处理了。最后把尸体从已经硬化的水泥里切割出来的那一刻,这个家就散了。”
“好可怜啊!”
“那可不,这姑娘从小受了不少苦嘞!”
周围吵吵嚷嚷,陆大海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可没人发现。
“不过幸亏法律公正,授意杀人的建筑公司老总最后被判了死刑,据说,那老总的老婆也因为这事而诱发了抑郁症,最后死在了医院,女儿为了还债嫁给一个不喜欢的富二代,过得并不幸福,倒是他们家儿子似乎低调的很,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据说成了医生,但也都是小道消息,不能确定真假。”
“这不就是报应吗?”
“那可不?”
俩个护士围在陆大海床前聊个不停,床上的人中午被送来,如今都挂完俩瓶药了还不醒,她们来给陆大海拔针,顺便又打了一个肌肉针。
她们边工作,边在闲聊。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呀?”其中一人问。
“哎!警察跟送她来那个男人交谈的时候,又没避讳人,好多人都听到了呢!”
显然他们还不知道那男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低调医生。
“哦!这样啊……”一个护士做了收尾。
……
“爸爸,爸爸,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错了啊……”陆大海眼角留下了泪。
那天父亲的工地因为验收迟迟不下来,于是集体休工一天,他说他要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整天。
陆大海就问他,“是不是我想去哪就去哪。”
“当然了。”父亲一口答应。
她缠着父亲去工地看看,父亲拗不过,只好带她去一趟,就是这个决定,导致了父亲的死亡。
“大海,乖乖在这坐一会,爸爸去看一下工地,马上就来陪你好不好呀?”他们到了工地,父亲才发现楼顶居然还有作业的声音,不是全体休假一天吗?他觉得不对劲,决定去看一眼。
“好呀,爸爸,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待着,不会乱跑的。”
“哎,宝贝真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蹲在地上,慈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看自家女儿这么懂事,他笑得褶子全出来了,很是开心。
男人站起来,给小女孩的杯子加满水,不舍的亲了亲女孩的脸蛋。
“哎呀!爸爸你快去吧!这么一会,大灰狼也吃不掉我呀!”女孩开始赶人了。
“哈哈,大海长大了,都不粘人了。”
“你走不走爸爸,再不走我要生气了。”陆大海生生把父亲推出门外。
……
“爸爸!”
陆大海从病床上弹起来,身边俩个聊天的护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反应比较快,立刻说道,“欸!姑娘终于醒了,太好了,有没有不舒服呀?你等等,我去叫医生来。”
另一个反慢了半拍,道:“我去告诉陈先生。”
俩个护士一溜烟出去了,陆大海扶着额头坐在床上。脑袋特别疼,也是,被人一啤酒瓶砸在脑袋上,不疼才怪吧!
她全都想起来了,从三四岁有记忆的那天开始,所有好的坏的,开心的悲伤的时光,她全部想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想起了那一年,她在黎明心理治疗中心待过的那一年。她也想起了,分别那天,陈顺因为俩家人的恩怨而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更想起了,她和陈顺的爱,他们亲密的拥抱,他们手牵手在花园路漫步的那些时光。
那么美好,那么温暖,却也那么遥远。
门枝丫一声打开,进来一群医生,陆大海一个个瞅遍,瞅到最后一个也没瞅见那个人,她失望的低下头。
医生们围着她各种检查、各种问询、各种讨论,最后一个教授模样的医生做出总结,“这孩子脑袋真硬,被啤酒瓶砸了就受点皮外伤,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呀?”
陆大海笑笑,“医生,我就是摸爬滚打摔多了,结实。”
“嘿嘿,这孩子可真会开玩笑,看来是真没什么大问题了,再留院观察一天,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好嘞,谢谢医生,医生再见。”
“拜拜!”
不过几秒功夫,所有人又一溜烟的走了,陆大海目送他们出去,不经意看见窗外有一抹黑色的身影,见她看过去,迅速躲了起来,陆大海了然。
“哎呦,痛,好痛!”陆大海捂着额头,倒在床上。
“怎么了?”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跑进来一个慌张的身影,“大海,怎么了?哪疼?”
“哪都疼,那些人好烦啊,我不想让他们再进来了,你把门锁了,啊!疼,疼,疼!”对不起各位医生护士了,陆大海在心里不断道歉。
“大海!怎么了,我去叫医生。”陈顺还在懵圈中。
“不,我不要见医生。”陆大海大喊。
陈顺吓了一跳,“好好好,不见,不见。”
“你快去锁门,啊!疼啊!”
“好,我去,我这就去。”陈顺立刻跑过去把门给锁了,又迅速返回来,低下身伸出手去查看陆大海的情况,哪料刚碰到陆大海,就被陆大海反手一拉,瞬间面朝下跌倒在床上。
陆大海把他当咸鱼似的又翻过来,自己压上去,俩个人的脸近的能清晰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
“你……”陈顺挣扎着要坐起来,却不敢太用劲,他怕伤着陆大海。
“我怎么了?你想怎样啊?这次从国外回来为什么假装咱们俩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你都想起来了?”
“那不然呢?”
陈顺眼神迅速暗下去,正要忏悔,“我……唔,唔……陆……”。
陆大海毫不留情的亲了上去,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她强硬的压着他,控制着他的双手不让乱动,陈顺刚开始愣了一会,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他轻而易举挣脱束缚,一手护着陆大海的头,一手用力将二人颠倒过来,用更大、更强劲、更疯狂的力道亲了回去。二人那恨不得把对方揉进骨子里的劲头,仿佛要亲到日升月落,海枯石烂才做罢休。
有个保洁员拿着拖把想进房间例行拖地,她先敲了敲门,没人应她,于是她试着去开门把手,结果发现门给锁了,于是她又敲了敲门,问,“有人吗?我来拖地。”
陆大海要挣脱陈顺起来,却被陈顺捂住耳朵,亲的更起劲了,她气的狠狠掐了一把陈顺,无语望苍天,悔恨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随后她就云里雾里,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陈顺的吻里,哪里还能管的了别的。
保洁员见没人答她,也不过多纠缠,叹了口气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慢慢停下来,陆大海作为资深的健身教练都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陈顺勉强撑着自己翻了个身,仰躺在被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房间里的灯特别亮,就好像能将一切鬼怪邪祟都照的无所遁形,所以俩人就像没有任何惧怕的事情一样,四条腿交错叠着摊开,身体极致放松陷在被褥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陆大海问:“粲粲怎么样了?”
陈顺喘着气答:“没事,最后那一下他被警察拦下来了,没铸成大错,现在是被叫去谈话了”。
“张崇光呢?抓住了没?”
“抓住了,他当时躲起来就是因为骗了别人一大笔钱又输光了,现在不仅涉嫌诈骗,还蓄意杀人,再加上当年改志愿的事,被判个无期应该差不多。”
“那我就放心了”,陆大海松了口气又道:“不过,粲粲是怎么找到张崇光的呀?你不是请了那位秦叔都用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那么快?”
“你在车上时不是猜测就是那个信息科主任写的信吗?现在查明了,果真是他,他在给粲粲的信封里头藏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就写了张崇光现在的地址,当时是被粲粲带走了,所以我们没看到。”陈顺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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