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阮惜玥的那一刻,无数双眼睛顿时犀利起来,瞬间化为捕捉到猎物的恶狼。
阮惜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了,脸色顷刻变得惨白起来,嘴唇血色全无。
那些戴口罩的人手里的话筒,摄像机,录音笔成了最刺目的存在,她脑中的神经条件反射般地绷紧,几乎拉扯到了极限。
“她就是阮惜玥!”
尖锐的女声乍起,人群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阮念矮小的身影被撞倒在人堆里,护着她的女孩也被挤到了一边,奶油变成脚印的形状,印在了画廊门口的深色地毯上。
哭声,人声,脚步声混成一片。
怪异且荒诞。
阮惜玥脑袋里嗡嗡直响,她压下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强行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旧画面抽离,冲着跌倒的粉色小人跑去。
“阮小姐,听闻你联合阮景尧先生私吞了亲生父亲的股份和财产,是否属实?”
“阮小姐,有人匿名称你逼得亲妹妹自/杀,继母下跪是真的吗?”
“亲生父亲病倒住院,你从未去探望过,这是否违背了做儿女的孝道呢?”
“曾跟你有矛盾纠纷的网红梁若现在音讯全无,是否遭到了你的恶意报复呢?”
“对于网上的欺凌视频,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
耳边是嘈杂的尖锐,眼前只有明晃晃的闪光灯,阮惜玥指尖快要在掌心掐出血来,才堪堪维持了少许的清醒。
她疯了似的闯进人群,将阮念拉起来护在怀里,整个人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上,浅咖色的长款大衣下摆已被践踏地不成样子。
纯白的奶油变为浑浊的泥色。
数不清的话筒,收音器几乎怼到她脸旁,将她团团围住。
摄像机刻意摔在地面上,碎片飞溅,迸发出更为浓烈的恐慌。
“阮大小姐砸东西了!”
“听说当年阮景尧先生跟您母亲拉扯不清,这次的事件是否已经筹划多年?”
“阮小姐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关注此次事件的公众有知情权。”
……
阮惜玥双手紧紧地抱住阮念,五感尽失,全身不知觉地缩成团,耳膜和心脏一起颤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多年前的场景蓦然重现,无数记忆蜂拥而至,错乱的齿轮啪嗒一声回归正位,神经末梢几乎炸裂开来,碎片扎得她心口泛着疼。
江维满脸焦急,捏着手机第三次报警,只恨自己平时没有勤于锻炼,这会儿竟然连个人都拉扯不动。
正当他打算再次往里冲时,后衣领突然被人揪起,回头就看见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秦妄把他拉开,用蛮力撞开密集的机器,拿出了十成的力道,一脚踹在了正拉扯着阮惜玥的男人腿上。
紧接着,长臂拽住他后脖颈往旁边一扔,推倒了好几个试图浑水摸鱼制造混乱的人。
密不透风的人群出现缺口,混乱却丝毫不减,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高大黑衣人以一敌十,清理出了通道。
秦妄艰难地挤进去,双手揽住一大一小,强硬地想将人从地上弄起来,嘶吼出声:“阮阮姐,起来跟我走。”
阮惜玥失去了分辨能力,抗拒着所有拉扯她的力道,埋头紧促呼吸着。
她难以自控地全身发抖,还不忘将哭泣的小人死死护住,一如当年林蒽凝护着她那样。
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她几乎是被拉扯起来的,双腿发软支撑不住地往下跪。
一旁的闹事者见机不妙,煽动着八卦记者们继续往前涌动。
砰——
摄像机的镜头狠狠地砸到了阮惜玥的额角,鲜红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跟发丝黏在一起,滴落在杏色的针织领上,晕出一朵朵血花。
但阮惜玥毫无知觉,她只觉得吵。
很吵。
世界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咄咄逼人的各种问题还在继续,她的脑海里却不停重复着当年林蒽凝无助的尖叫声。
—别碰我女儿,我报警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