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懦弱。
她不在意痛苦,反而会在噩梦里愈发清醒,她很享受这种清醒。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床边的落地灯被触开,视线像隔着一层浓雾,久久不散。
空间静寂,耳边嘈杂。
指腹伸过来时还带着体温,拨开她额前被冷汗浇湿的碎发,动作轻柔。
阮惜玥下意识往旁边缩了下,抬手就将那只手臂狠狠拍开,指甲在皮肤上划过,瞬间落下红痕。
脆响回荡。
脑中的画面还在持续,她神经高度警惕,拼命汲取着氧气。直到情绪缓和下来,才怔怔地望向撑在她脸侧的人。
他眼眶微红,黑瞳周围蔓延着血丝。
傅泊淮垂眸敛去紧张,若无其事地扯下衣袖,遮掩住那道红,轻声问:“要喝水吗?”
淡黄色的灯光被他挡在身后,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阮惜玥侧过身抱住他,趁着意识清醒反问:“吓醒你了?”
“没有。”
他否认得极快,生怕她多想。
被子滑下去大半,傅泊淮倾身将其拉回,盖住她袒露的肩背。
“我很庆幸,你睁眼就可以看到我。”
冷汗已褪去,阮惜玥额头抵在他胸口,鼻尖触到温热,低低地笑出声:“净会哄我。”
这是清醒时才有的丰富情绪。
气氛松懈下来,阴霾短暂地放过了他们。
傅泊淮在她后背安抚,冷汗使得肌肤冰润,散发着丝丝的凉,他收紧力道又问了句:“喝水吗?”
半晌,阮惜玥才从他怀里仰起头,装作睡意朦胧地半眯起眼,干涸的唇微张:“喝药吧。”
她不想看他担惊受怕。
愿意配合不过是屈服于求生欲和眼前的人。
苦涩随温水入喉,呛得她咳个不停,小脸和脖颈涨红,脊背微微弓起。
傅泊淮在她后背拍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阮惜玥重新躺回去,仰面偏头看他,莹润的唇角牵出一抹笑。
长睫尾端还挂着咳出来的眼泪,在昏黄的光线下晶莹剔透,模样好看得令人心碎。
玻璃杯几乎要被捏碎,傅泊淮避开她的视线,想叫她别这么笑,最后只是将杯子放回原处,关了灯,重新在她身边躺下。
强忍下的情绪被掩进黑暗里。
冷泉香再次包裹过来,阮惜玥在他怀里慢慢等着药效发作,精神还未全然麻木,她想同他多说些话。
说什么都好。
“我是不是给二叔添了不少麻烦。”
傅泊淮将下巴放在她发顶,闭眼回答:“等到下次见面,你亲自问他。”
“小气。”
阮惜玥撇撇嘴,曲腿下滑,往被子里躲:“傅泊淮,你下巴好扎。”
“有吗?”他的声音藏着化不开的春雪,偏要打在她耳廓上,“你明天帮我刮。”
临界点到了。
耳边是绵长的呼吸,他没再收到回答。
一声轻叹融进残忍的夜,半阖着眼静等黎明。
*
冬末昼短夜长,阮惜玥的时间尤为扁平而单薄,但还好,不是特别难以忍受。
春节前,沈棠偷摸来过一趟。
阮惜玥盯着门口带着墨镜口罩,将自己包成粽子,怀里抱着娇艳红玫瑰的人,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高大的保镖上前来,要将人拖走,沈棠才猛地挣扎起来,摘掉了脸上的武装。
“我说,傅泊淮至于吗?连我都拦着,见一面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