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上补回来。
比如拿昂贵的领带绑她这件事,比如非要让她穿自己宽大的衬衫,比如兴致即将抵达顶峰时,不厌其烦地逼她喊哥哥,恶劣至极。
“不要脸。”她低声骂了句,笑着偏过头,躲开了铺洒在耳边的温热气息。
余光里,河边的草坪长势旺盛,在细碎的阳光下,泛着如油画般的翠绿色,微胖的老太太白发包着丝巾,手上牵着撒欢的宠物小狗,身后是负手跟着的老爷爷。
傅泊淮直起身,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清冽的眉眼满是温柔:“我只是怕楼下的邻居上来投诉。”
阮惜玥毫不示弱地呛回去:“你放心,楼下的英国老太太年近八十,听不见你的恶行。”
电视上方的古钟表准时播报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
“床不用换了。”阮惜玥转过身,“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留着下次来再挑新的吧。”
说完她便朝门口的玄关处走去,薄肩和脊背挺得很直,有种下定了决心的释然。
傅泊淮顿在原地,指尖微微向上蜷,有点懊恼此刻的心口难开。
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那抹纤瘦的身影,如同墙角酒瓶里的那几束向日葵,默默注视着心尖的绮丽。
它的花语是沉默永恒,尚未宣之于口的爱。
太阳半藏匿在英伦风的建筑顶,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后退,复古与现代相融的浪漫在这座城市彰显的淋漓尽致。
阮惜玥带傅泊淮去那家面包店吃早餐,法国老板体贴地请他们喝了咖啡,以要去约会的由头匆忙离开,飘扬的卷发在落地窗外的街角消失不见。
耳边放着悠扬的法语歌,阮惜玥看起来很开心,手舞足蹈地模仿着服务生的标志性动作和口语,讲述当初在这里兼职的趣事。
其实,哪儿来的乐趣可言。
金钱的烦恼没收了她乐观的特质,每天待在这里时,都在思索今天晚上卖出多少酒才能攒够学费。
阮惜玥抿了口热咖啡,嘴角不小心沾上了奶泡:“怎么样?有意思吧。”
傅泊淮拿起纸巾帮她擦干净,动作轻柔,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阮阮,我有点后悔。”
“嗯?”
“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出现。”
阮惜玥托腮看他,眼眸比朝阳耀眼,撒娇似的调笑道:“拜托,我那时候才十几岁,你也下得去手吗?”
傅泊淮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拿起刀具往吐司上抹花生酱,回答得漫不经心:“先占着。”
吃过早餐后,他们去了一家开在僻静街尾的花店,门口的白色海棠已经有了蔟蔟积压绽放的趋势,美不胜收。
阮惜玥从车上下来,仰头看了好久,表情微微惊讶,她这个久居爱丁堡的人都不知道的花店,傅泊淮竟然能轻车熟路地带她来。
他们并肩走进去时,老板娘站在工作台边,修剪着散落一桌的玫瑰,听见声响抬头打招呼,气质温婉典雅,五官有几分亚裔的特征。
她的视线在傅泊淮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底带着惊喜,又很快恢复如常。她站起身笑着询问他们的要求,阮惜玥用英文礼貌回了句先随便看看,便转身看向插在玻璃瓶里的满目娇艳。
傅泊淮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凑近眼前的郁金香闻了闻,小表情可爱动人,不由得轻笑了声。
老板娘停下手里的活儿,摘了围裙跟他搭话,这次用的是颇为蹩脚的中文:“先生,您很久没来订花了。”
一年多以前,身边的男人几乎隔两天就会光顾,每次都会付双倍的钱,麻烦她教自己修剪和包装。
更奇怪的是,每次都会拿出丰厚的小费,让花店的店员帮忙送到一处小公寓,种类很杂,向日葵居多。
傅泊淮视线未舍得偏离一寸,像是涂上了粘连剂,开口的声音清冽好听:“嗯,因为要送的人就在身边。”
“Oh.”老板娘惊讶地喊出声,引得阮惜玥回头看了眼,冲傅泊淮笑了笑又回过头去,老板娘顿时心下了然,语气真诚地感叹了句,“Great.”
阮惜玥挑了束白色百合,还带着露珠,很是新鲜,傅泊淮默不作声地接过去,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动作熟练地在工作台上处理和包装。
明晰修长的手指将麻绳打成结,固定好位置,他认真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阮惜玥不忍心打扰,默默拿出手机想拍下做留念。
眼前的画面让她蓦然想起毕业时收到的那束粉色格子的向日葵,当时的傅泊淮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只不过动作可能没这么熟练。
老板娘的工作被替代,悠闲地站在她身边,盯着她手机的取景框随口闲聊。
最后,阮惜玥捧着那束百合跟老板娘告别,走出花店,左手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身高腿长的傅泊淮始终与她并肩。
街角起了风,海棠花枝摇落的纯白花瓣在空中跳舞,老板娘最后的那句话还在耳边。
–你先生一定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