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玉不好意思地捧起刚刚那碗阿胶羹,大口吃了起来。
柏晓芙看着她越吃越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吐槽:
“咱们俩怎么说也是一颗种子长出来的,你就算比我年纪小些,心智也不该差这么多吧?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我亲妹子吗?”
九玉已经干掉了整碗甜羹,打了个嗝儿:
“我是被紧急启智拉来顶包的,不谙世事不是很正常吗?”
她把碗放回托盘上,拍拍小肚子,凑近道:
“你心智成熟,是因为大司命在天上的时候,对着你说了上百年的话,最后他还用自己的本源神力给你洗髓、铸魂、化形。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被天尊发现他动了凡心,然后贬下界历劫啊。”
柏晓芙心下一软,不禁追问:“他为什么助我化形啊?”
九玉啃了啃指节,努力回想着那段模糊的记忆:
“好像是……你要凋谢了吧。万花有时令,就算是天上的水莲,开花也不过百年,总要枯萎的。”
人心明晦,本性难移。世事走向,皆是注定。
柏晓芙望着一池碧荷,五味杂陈,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叹。
当真是,翠减红衰愁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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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九玉把汤羹迅速喝光是非常明智的,因为没过多久,李彦和便踏进了舒合殿。
他一进门,就瞧见庭院里站着的人,快步上前道: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好歹加个披风啊!”
柏晓芙有些无奈:“我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又不出去,冷了回屋不就好了。”
李彦和拉过她的手,十根指头冷得像冰。
他极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脱下来,把人围了个严实。
瘦削的人裹在宽大的男子衣衫中,显得更加形销骨立。柏晓芙自然地搂住李彦和的腰,投入他温暖的怀抱,厮磨了一会儿,轻声道:
“孙堂敬,是不是快要起兵谋反了?”
陛下面露不豫:“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不是不让你想这些吗?”
“怎么瞒得住呢,他用的还是那样的理由……终究是我,毁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
李彦和将人箍在怀中,又不敢太用力。她自惊险万分地捡回一条命后,本就纤细的身量,越发瘦得让人心惊。仿佛他稍微一使劲儿,就会将她捏碎。
他圈着她细窄的肩膀,明明温和平静的声音,却好似饱含铺天盖地的浓情:
“李彦和可以不做皇帝,但他不能失去柏晓芙。”
柏晓芙望着他深邃得仿佛要将人溺死的双眸,眼圈微微发红。
她想,她这一世,得与他共度,虽短短温情时光,相比漫长神寿,宛如须臾一瞬,然已无憾了。
李彦和盯了她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吮住了她的柔唇。
温热的舌头在她嘴里百转千回后,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摆在旁边的空碗:
“你又没吃今天的补品。”
大意了!这人怎么情到浓处,还不忘检查作业呢!
柏晓芙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流水的补品送进来,都把我吃胖了。”
男子就着怀抱的姿势,当场来了个旱地拔葱,而后将人放下,咬了她耳垂一口:
“骗子!根本就没胖,轻得像小鸡仔一样!”
他转身看向旁边的侍女:
“阿九,这羹厨房还有吗?再盛一碗来,我亲眼看着她吃。”
九玉一福身,眉开眼笑地应了声“哎”,蹦蹦跳跳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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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楚东境,江淮特遣使纪长天,望着夜色下的泊阳湖,神情凝重。
泊阳湖,中原第一大湖,丰水期与枯水期水位差异悬殊,素有“洪水一片,枯水一线”之说。湖那边,就是楚境。
再有半月,到了春夏之交,湖水会开始猛涨。若半月内不能渡过此湖,须再等半年,才会迎来这样的好时机。
偏偏在这个时候,西京出了事,陈景大人提出要准备随时撤兵回防,守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