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什么,孙红玉没说完。她默了默,轻叹一口气,随手拾起个小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门口。
柏晓芙意识到自己勾起了皇后娘娘的伤心事,很有眼色地闭了嘴。李彦和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细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孙红玉一手支着刀,一手托着下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气氛很古怪。
贵妃捂着将军流血的胸口,泪眼涟涟,欲语还休,瞅着不是什么正经贵妃跟将军该有的关系。
皇上护着宫女,跟母鸡护崽似的,紧张兮兮,瞧着也不像什么正经皇上跟宫女该有的状态。
算了,她这个皇后披头散发,架着大刀坐板凳,更没有什么正经皇后的样子。既然大家都不正经,就别计较了。
今年这上元节,真是刺激啊。
第27章 苦命鸳鸯会
上元夜的混乱很快由张恩带着神策军平息,所有刺客皆伏诛。陈行简满身是血,直接被抬去了太医院急救。屋内余下的人,虽然惊魂未定,好在并无受伤,在众兵丁的拥簇下各自回了寝殿。
许宜臻一路且行且回头,不停眺望陈行简被抬走的方向,直到孙红玉凑上去用力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警告:
“你想他救过来以后直接下大狱,就继续使劲看。”
贵妃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直打转,终于还是忍住不再看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含华殿。
好好的天子祈福弄成这样,李彦和回到寝殿后,亦是坐立难安,每过一个时辰就要打发江喜去太医院探听陈中尉最新的救治情况。这样折腾了一夜,待到天大亮时,江喜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宋院正说,陈中尉福大命大,已经脱离危险了!”
李彦和听完,长舒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一夜,小腿都僵了。柏晓芙走上前,扶他缓缓坐下。
“还不快去含华殿,把这个消息告诉许贵妃?”李彦和见柏晓芙傻站在椅子旁,伸手在她前额上弹了个脑瓜嘣儿。
小女官闻言,吃惊得瞪大了双眼:“陛下你……”
“我眉毛下面两个洞又不是拿来出气的,他俩昨日在屋棚里那样,见到的谁能看不出?”
陛下无奈地摇摇头,今夜之事,令他恍惚想起半年前,陈行简那个莫名其妙的大礼。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不生气?”柏晓芙觉得这跟她朴实的三观不太相符。
那日儒雅少年脸上的苦涩之意犹在眼前,爱而不得有多煎熬,李彦和比谁都清楚。许宜臻入宫,是沈相为了制衡孙家提出的。从这点来说,他竟还是棒打鸳鸯的始作俑者。
“他们明明两情相悦,却愿意为了大梁朝局牺牲自己的幸福,作为天子,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陛下,您真是太英明了!”柏晓芙一下扑上去抱住他,而后飞快地跑出了宣德殿。
李彦和打量了一下仍在地上跪着的江喜,目光意味深长:“你……”
江喜福至心灵,一个头叩下去,憨笑道:“奴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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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清晨的含华殿,寒冷寂静。许宜臻在桌前枯坐了一夜,脸上毫无血色,干裂的唇微微颤抖。
柏晓芙一路小跑,直接奔进了贵妃卧房。她转身仔细关好房门,这才匆匆走向桌前呆滞的人,激动地拉过她的手:
“陈中尉没事!太医已经把他救活了!”
两行泪瞬间夺眶而出,许宜臻捂着嘴,无声啜泣起来。
柏晓芙揽过她不断抖动的肩膀,将人拉到怀里安抚许久,才继续说:
“那箭离心脉极近,太医说再深一寸便没命了,不过陈中尉吉人天相,内衫贴着心口处,恰好揣了一块桃木护身符,将那箭挡了一挡。”
桃木护身符……
汹涌的水光漫出眼窝,自苍白脸上滑落,那一日太液池畔无人听见的交谈,与昨夜他断断续续的语句,在许宜臻脑海中交相响起。
“听说你马上要调去神策军了,武将多风险,这符送你保个平安吧。”
“我有……你的……平安符……”
他为她挡箭,他的血流了她满手,她却连看他一眼也不能,即便为他流泪,都要小心翼翼地掩住声音。
许宜臻再也忍不住,伏在柏晓芙怀中,像街头与亲人走散的无助孩童,放声大哭,直哭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柏晓芙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抚着,生怕她呛晕过去,不住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