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白喜帕拿来铺上吧。”
“娘娘……您说什么?”琉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拿吧。”
孙红玉把剑极为熟练地挂在床头,上手解去轻便的翻领窄袖袍,又将整齐叠在枕畔的罗裙展开,语调平静:
“为国尽忠,何须拘泥于战场呢。”
/ / /
柏晓芙在含华殿待了一下午,用完晚膳后,她本觉得自己该走了,许宜臻却突然问她,想不想留下来一起睡。
贵妃娘娘面对昭仪投来的询问眼神,无辜地耸耸肩:
“反正今晚陛下要去皇后那里,你现在回舒合殿,还不是一个人。”
说得也对,今夜,她确实不太想一个人。
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多少,也抵消不了心头本能的酸涩。她本以为,这一天,能拖到她离开之后再来。
就算再怎么希望李彦和不要沉湎于这份感情而荒废帝业,她也没有大方到,亲手将他推到其他女人床上还毫无感觉的程度。
才刚站起身的昭仪娘娘,复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挑挑眉:
“贵妃娘娘都开口了,我哪能不从呢?”
跟柏晓芙这种半路才从服侍人的变成被服侍的糙女子不一样,大家闺秀许宜臻就寝的一系列流程可谓是井井有条,气派十足。丫鬟婆子一屋子,各司其职却不会发出半点不该有的响动。
自上辈子就活得粗枝大叶的工科妹子柏晓芙被这阵仗着实惊到了,她不知道一个女子在入睡前竟然要保养这么多地方,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浸满了一个词:精致。
托贵妃娘娘的福,柏昭仪也体验了一把京门贵女的夜间全套护理,包括上了床撂下帐子前,一碗浓浓的药汤。
不是甜羹,不是蜂蜜水,是一碗货真价实的飘着药味儿的苦汤。
“这是……什么啊?”没见识的柏晓芙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端着碗的曲尺轻笑,柔声道:“柏昭仪,这是四物汤,对咱们女人好的。”
行吧,良药苦口嘛。中医在调理女子经血运行上确实有奇效,这一点虽然很玄学,但即便在柏晓芙从前那个时代,也是颇受大家公认的。
她捏了鼻子,不敢闻也不敢品,将一碗药直接灌进了肚子。
许宜臻在一边握着瓷勺,瞧她这副样子,不禁取笑她:
“哪有这么难喝啊。”
柏晓芙凑近许宜臻的碗,小心地嗅了嗅:
“怎么好像你这碗确实没有我那碗难闻呢?”
曲尺忍着笑意说:
“贵妃娘娘吃不得苦,那四物汤里白芍减了不少量,昭仪娘娘这碗才是正常的配方。”
“好啊,怪不得你在这里说风凉话!”
柏晓芙作势抱着胳膊生气,许宜臻喝完最后一点药,漱了口,悄悄搂上来:
“好嘛好嘛,是我忘记了,给晓芙赔罪。”
养尊处优的人浑身柔若无骨,这样被她抱着,就像是拥有一个最顶级的人形抱枕,柏晓芙哪里还生得起气,心中暗叹:果然美人计对女人也是有用的。
侍女放下蜜合色的帷帐,两个姑娘在枕头上静静躺着,柏晓芙忽然说:
“阿臻,你是不是,猜到了今天……”
侧面传来一阵头发摩擦软枕的轻响,似乎是许宜臻转过了头:
“本来是没有的,被你这样一说,我现在确实猜到了。”
一只温暖细腻的手在被子下面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别难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心里还是只有你,只是……”
“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断然不会发生在后宫的。”柏晓芙将掌心翻过来,握住许宜臻的手:“这话你说过,我记得的。”
她也转过头,在黑暗里注视着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问:“阿臻,你会怪他吗?”
他将你纳入后宫,却不能给你任何幸福。
“当然不会。”许宜臻的笑容,真诚又释然:“我很佩服他。一个专情的帝王,也许在前朝眼中,是软弱,是没有大局观。可是,世上哪个女子,不期待这样一份感情呢。”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些悠远的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