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蜜(出书版)——辛夷坞
时间:2022-03-01 17:19:31

  “就你们社那妆发服化水平,假发套一带,脸上粉一抹,什么好肉烂肉都没差别,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
  展菲沉默了一会,说:“哎!陈樨,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的状态和说话语气透着一股枯萎、干涸的味道。这是缺少爱情滋润的表现……你空窗多久了?”
  陈樨发现自己现在和搞艺术的人越来越不能沟通了。枯萎和干涸是由什么分子结构组成的?她身上顶多有点氨气的味道。可说到空窗期,她不禁盘算:自己的空窗期应该是十个月,还是十天?
  陈樨凝神思索的样子让展菲心生怜悯。这空窗期长久得都让人记忆模糊了?展菲是见过陈樨前男友的。据她所知那还是陈樨第一次正式与人确定恋爱关系。男方也是相貌学业都出色的师兄。可这段感情在展菲看来,谈得清清淡淡,散得无疾而终。实在不应该是陈樨应该有的水准。
  陈樨明面上的追求者不算太多,但敢于迎难而上的都是颇有自信的人。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发小,玩儿乐队的大帅哥,每次到他们学校来找陈樨都会在他们学校bbs的表白墙上掀起风浪。很多人认为陈樨跟他是一对,可展菲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这方面展菲相当佩服陈樨的定力。要知道陈樨虽然也样貌出众,但是在身边女生普遍精致,男生相对粗糙的大环境下,那个青梅竹马是比陈樨更引人注目的。他的帅是不奉献给娱乐圈就有失大局观的帅。
  为什么不接受大帅哥?
  陈樨的回答是:“我没有那种跟他一起吃饭、聊天、睡觉的冲动。”
  陈樨没有诳展菲,这套标准也不仅仅针对孙见川。参加卫乐的婚礼回来后有大半年了,这期间也有零星几个男生对她示好,其中有一个篮球打得特别好的体育生,号称他们g大流川枫;还有桥牌社的学长,聪明又风趣,和她一样是学校的教工子弟,都是不错的选择。闲着也是闲着,陈樨并没有铁了心要将人拒之门外。可是她那套“吃、聊、睡”的标准如今更具象化了,当她把自己和卫嘉做过的事套用在另一个人身上,光想象都很难进行下去。
  “我要去醒狮社那边转转,剩下的你自己收拾。”陈樨活动着因久蹲而血液不畅的腿脚对展菲说。
  “等等,空窗客,留下话来!你到底喜欢跟什么样的人吃饭、聊天、睡觉?改天我遇到了好给你介绍!”展菲叫住了她。
  陈樨眨着眼睛冲她笑:“当然是让我感到舒服的。”
  展菲回味着陈樨那充满了信息量的回答,以至于有人在他们社团的摊位前停留也无心搭理,反正看的人多,加入的人少。
  一段魔性的钢琴旋律不断在展菲屁股后头响起,她回头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了陈樨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的名称是——“马场小白菜”。
  “同学,你手上拿的是你自己的手机?”在他们摊位前驻足的人问道。
  展菲抬起头来,对方的手里也握着个正在通话状态的手机,蓝屏的。
  几秒之后,她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一刻,剧社精英和逻辑学高分选手的潜能在展菲体内轰然爆发,碰撞出巨大的灵感火花。
  “马场小白菜?”她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又指着面前的人道:“哦哦,你就是能让陈樨舒服的那个人?”
  手机迅速被它的原主人抽走,展菲的腰被人重重拧了一把。她看到去而复返的陈樨慢悠悠踱到那个人面前,神情冷淡矜持,手却不落痕迹地捋了捋刚才在醒狮社戴狮头时弄乱的刘海。
  “你跟我来。”陈樨说。
  “好。”
  那人点头,不忘对展菲善意地笑笑。
  他随陈樨离开。两人并没有靠得很近,也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离开学生事务中心前的广场转入岔道时,那男生出于对路况的不熟悉犹豫了片刻,陈樨拉扯了他一把,直至他们消失在弯道,她的手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展菲脸上流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她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女神的空窗期结束了。
  本章完
 
 
第85章 肌肤记忆1
  出现在展菲面前的“马场小白菜”正是卫嘉。他跟着陈樨在校园里穿行。陈樨面色不善,他也没觉得意外。
  “刚才你听见我同学说的话了?”
  “嗯,。听见了。”
  “她吐字不清,你耳背。所以你很可能听错了。她说的不是‘舒服’,是……‘佩服’!”
  “哦。”
  一阵沉默。路人渐稀的小径上,陈樨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你那么坦然地接受了我的‘佩服’?”她回过头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卫嘉失笑:“那我该怎么说?”
  好在陈樨不纠结于这个,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远离教学区的人工湖畔。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卫嘉说:“刚才那儿人多,我要是立刻冲过去抱住你,作为一个新生,你可能会不好意思。”
  她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已扑到他身上。
  卫嘉有些脸红,但还是稳稳地接住了她。
  “我是很佩服你的,你就这么沉得住气吗?为什么迟迟不来报到,电话也不接?我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往新生办跑。你再不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角落了!”
  卫嘉在她紧密的拥抱和连珠炮似的逼问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说:“临时出了点儿事,手机摔了。”
  “怎么?是乐乐还是马场的事?”陈樨早猜到他不会无缘无故迟到,能绊住他的只能是这两者。
  卫嘉说:“没事了,以后我再跟你说。”
  陈樨在他颈窝处点头。来日方长,眼下他们有更多别的事可做,重要的是他来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瘦?不是说好了要白白胖胖地来见我?”她深深吸了口气点评道:“马味儿淡了。”
  卫嘉被她蹭得有些痒痒,笑着把脖子往后仰:“现在是什么味儿?”
  陈樨一本正经地说:“我闻出来了,是渴望爱的抱抱,想紧紧抱着我不放的味道!”
  “再抱下去还会沾了你身上胡扯的味道。”他拍了拍她的背,“别拱了,我一身的汗。你先下来。”
  陈樨的回应是手脚并用缠得更紧,像一只八爪鱼般盘踞在卫嘉身上。
  “下来吧……我要松手了。”
  “我有那么重吗?你不太行啊!”
  陈樨个子高挑,但整个人轻盈柔韧。而卫嘉此刻背靠着树干借力,却不断有汗从发红的脖子上淌下来,整个人气息也不太对。陈樨的腿从他身上落地,稍稍拉开两人的身体距离,检阅着衣服下的他:“你是不是身上有伤?啊?伤哪儿了?”
  卫嘉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受,却抓住了她验伤的手:“没伤……别摸了。”
  “没伤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难受?别骗我……”陈樨忽然打住了。他面色通红,目光闪躲的样子莫名有些眼熟。她缓缓收手,目光随之下移。
  “是我想的那样吗?”
  “什么?”
  “是——不——是?”
  卫嘉看着她活动着的手腕,环顾四周,明智地选择了认怂。
  “是……是!行了吧?”
  “行!我刚才说错了,你很行嘛!”陈樨眼波流转,笑容可掬。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他可见地抖了抖。
  陈樨用指关节蹭去他鼻尖的汗珠,抿嘴笑。
  “紧张什么!”她说着又往前挪一步,贴着他耳语两句。卫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轻轻摇了摇头。她还想再胡闹时,他已经制住了她,并成功地制止了她发声。
  他们将这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一会,陈樨这才发出不满的抗议:“喂,我以为你要亲我!你拧着我的手,捏我的嘴干什么?抓鸭子吗?”
  卫嘉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他明明下手很轻:“别乱动,好好说话。你也说过要照顾新生的感受。”
  一听到“新生”两个字,陈樨高兴得忘了生气。她故意说道:“大老远地考到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有那么好吗?”
  “挺好的!我爸不也在这边?”卫嘉笑笑又说:“主要我对别的学校也不了解。”
  他后面这句话才说到了点子上。分开的这些日子,陈樨虽然咬牙不联系卫嘉,可她常常以各种理由给卫乐寄东西,有时是零食,有时是小玩意儿。这些包裹都寄往了马场,由卫嘉代收,上面还注明:“签收时需开包检查”。卫嘉拆开她寄给卫乐的生日礼物时,发现里面除了给卫乐的玩偶,还有一大撂高考复习资料,后来还夹带过几次她们学校的招生简章、各类校刊和历年录取分数线。卫嘉猜想陈樨是看到了他衣柜里藏着的高中课本。她也知道,这是他可以接受的馈赠。
  他没有道谢,只是轻轻捏了捏陈樨的手心。陈樨会意,那双狭长清亮的眼睛弯出了喜悦的弧度。
  “我们学校可不好考,算你争气!”她轻声嘟囔。
  她都没好意思说,自从确认卫嘉填报他们学校,直到提档和最终录取,她一天几趟地打听。要不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招生办主任看到她都得绕着走。偏偏他还错过了新生入学时间,眼看延期报到的时限将至,她这几天寝食难安。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卫嘉本不打算现在说这些,然而陈樨显然很在意这件事,不弄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
  他告诉陈樨,出发前不久,冯家传来消息,已怀孕一个月的卫乐小产了。这已是她婚后第二次没有征兆地失去腹中胎儿。早先时候,因为卫乐不太能干活,发病时常常管不住大小便。一时没看住她,街上的光棍地痞就会哄着她掀衣裳。冯家已经为此闹过几回。他们打电话给卫林峰,卫林峰说这些都是婚前已经和他们说得明明白白的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也无能为力。于是卫乐丈夫又找到了卫嘉这个年轻的大舅子诉苦。他说卫乐好的时候看起来太正常了,实在想不到她糊涂时会惹出那么多麻烦。
  卫嘉厌恶冯诚婚前婚后两副面孔,但他不能不管卫乐。起初担心他们待卫乐不好,卫乐惹了麻烦之后,他往往从中斡旋。谁知冯家因此意识到他才是卫乐真正的娘家人。从此也不联系卫林峰了,遇事就找他解决。冯诚还好一些,他对卫乐毕竟是有感情的,可冯家的二老和两个姐姐着实难缠。
  本章完
 
 
第86章 肌肤记忆2
  最过分的一次,卫嘉赶着马场中午的休息时间复习,卫乐的婆婆找上门来,把卫乐沾了大小便的裤子扔给他清洗。她算准了卫嘉这样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即使生气也不能拿一个老太婆怎么样。道理抵不过骂街,到头来还是闻讯赶来的胖姐用双倍的泼辣将其骂走。不久后卫乐怀孕,渴望后代的冯家人这才对她好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孩子依然没能留住。
  那时学校的报到时间在即,冯家一直闹个不停。卫乐两次先兆性流产让他们意识到,她有毛病的也许不止是脑子。一时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卫乐手上有伤,像是抽打出来的痕迹。冯诚不承认动过手。卫嘉私下追问卫乐,卫乐期期艾艾地说自己卧床时摔了碗,被婆婆教训了。那天卫嘉要把卫乐带回马场,冯家人坚决不同意,两边差点儿动了手。卫乐哭个不停,可她始终没有跟着卫嘉走出婆家的门。她说冯诚待她是好的。最后这场闹剧以卫嘉承担卫乐去医院检查的费用,而冯诚答应以后会在家人面前维护妻子而告终。
  “冯家闹得厉害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场景我一点儿也不陌生。它好像在我脑子里发生过无数回。你说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我明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还是默认着让它发生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可回头一想,又什么也没做,都是徒劳。”
  “你是不是连这次上学的机会也想过要放弃?”
  “想过。我走了卫乐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这是一定的。可我留在那儿也没能改变什么。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自私的事,做了就索性做到底……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后怕的表情!乐乐……唉!你来了是对的!蛆在粪坑里吃到的都是屎……”
  “又来了,换一个形容。”
  “对不起……人在坑里怎么扑腾都是碰壁,你得自己先爬上来,才能拉乐乐一把。说到掉坑里这种事,我很有经验的!”
  卫嘉终于笑了起来。
  他彻夜陪着坑底的陈樨时,不曾想过后来她会是自己坑外的光。
  “先别说这个。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心有灵犀?”
  “延迟报到得来本部办手续,经手的老师说陈教授给他们打过招呼了,我就给陈教授打了个电话道谢……”
  “你还有我爸的电话?”
  “上回见面他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说要是竞赛题有实在不明白的,可以问他。我后来没再碰过竞赛,也没好意思打扰。想不到陈教授给我发了邮件,里面有些题型,他让我做一做再把答案发给他。我发过去以后他没说什么,后来一直没联系。高考前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有什么打算,如果对化学还有兴趣可以考虑你们学校。”
  陈樨腹诽,这一老一小竟然背着她有勾连。
  “老学究是故意整我吧!眼看着我着急也不说破。”
  “陈教授人很好。”卫嘉还是笑,“他说你多半在社团招新那里凑热闹。舞狮好玩儿吗?”
  陈樨又拂了拂头发。她就在醒狮社蹦跶了两分钟,这都能让他看见。那个狮头是真的丑!
  “我小时候也学过点皮毛。马场有活动,舞狮缺人我就顶上。”
  “真的啊!那你觉得我舞得如何?”
  “很不错……像疯了的狮子。”
  他们坐在树荫的草底下。太阳慢慢下去了,湖面泛着金色的鳞波。陈樨以一个普通人肢体很难实现的角度歪靠着卫嘉。两人腿挨着腿,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抠他掌心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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