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李夏景勾着戚卓殊的手指,低声说:“但是你已经三天没来看我了。”
偏浅的瞳孔在明亮的光线中泛着琥珀样透明的颜色,带着笑意看向戚卓殊时,透出一股含蓄又清晰的意味。他扣住戚卓殊的手指,将她拉近。在更近一步前,戚卓殊率先捧着他的脸颊在嘴角吻了一下又分开,笑道:“我的赔礼。”
李夏景抓住她将欲离开的手,按上自己面庞,轻声说:“不够。”
指尖触到他的肌肤,手指便忍不住流连,戚卓殊的视线也像有了重量,分明地落在他脸上。她爱李夏景这天生优越的骨相,自眉骨到下颌,每一笔起伏都像画笔勾勒出的最精炼的线条,再找不到第二种合适的走向。而李夏景也清楚这一点。
戚卓殊的指尖点在他唇角,凑近了仿佛咬耳朵般,说着谁都能听清的悄悄话:“你弟弟在这里呢。”
李夏景看过去一眼。不知何时,陆嘉礼用被子蒙住了头。他又转回视线,眼中脉脉,声音缱绻:“你介意吗?”
戚卓殊笑了,捏住李夏景的下巴吻上去。
她什么时候介意过别人的眼光?更别说对方只是她的前任。
这是一个漫长的深吻,就像她过往和李夏景喜欢做的那样,吻到空气凝涩不流,胸膛起伏着去换取更深更重的呼吸。
陆嘉礼忍不住掀翻被子坐起来:“你们——”
他看到了。遮住视线想要逃避的景象现在展现在他面前,堵住了他所有的话。他说不出话。
可他想笑。
他以为戚卓殊不喜欢深吻。哪怕是在那样欢快的时刻,哪怕她很喜欢他的颈线和锁骨,可她依然只会浅吻轻啄,一次又一次。他以为那才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她旁若无人地和李夏景深吻着,就好像,好像……好像什么呢?陆嘉礼的大脑拒绝思考,满满的只有一个真相。
不是不喜欢深吻,只是不喜欢他。
因为不喜欢他,所以拒绝与他以这样亲昵的方式交流。
他听说有些人,能够接受与人上床做、爱,却拒绝与人唇吻交缠。前者只需要欲望,后者却需要感情。而他,大概就只是她用来满足欲望的玩具吧。
她是个骗子。他是个傻子。他听了她的喜欢就选择相信,为她找一百一千个理由,却唯独不愿意面对那一种:她不喜欢你。
陆嘉礼用尽力气移开视线,把一切画面和声音都隔绝在外,按下床边的呼唤铃,对赶来的护士说:“我要换病房。”
第17章 怨夫 自作自受。
病房换到了隔壁。陆嘉礼不想再刺激自己, 可是他也不想离戚卓殊太远。
虽然看清了戚卓殊是个骗子,嘴里没几句实话,也不可能施舍给他半点怜悯。可陆嘉礼没有办法不原谅她, 没有办法不幻想着她或许能真诚一次。
至少眼下, 她答应了他的条件。他只需要等到手术结束,再判断她这一次是否遵守承诺——什么承诺?相信他的感情。这条件有些可笑,用这种条件的兑现与否来验证她是否遵守承诺,更可笑。陆嘉礼努力寻找理由,提醒自己捐献书已经签订, 不管怎样,手术总要进行,再试一次无可厚非。
如果她做到了, 那么她便还是可以相信的。若是她依然没有做到,那么她便不值得相信。
相信什么?陆嘉礼也不知道。他的思绪完全混乱, 胡思乱想了一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想证明些什么。或许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离李夏景的病房更远一些,可感情上又做不到, 便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从隔壁转移。
然而他依然不自觉地听着门口的脚步声,分辨它来自哪里。
他能够分辨出戚卓殊的脚步。有时候他听到病房门前响起戚卓殊的脚步声, 脑中便生出两种阵营, 一方叫嚣着她会来看我的, 一方又立刻给它一拳反驳说痴心妄想。在这样的交锋中,他听到那脚步声远去了,远到隔壁。那么近,又那么远。
慢慢的,这成为他在病房中的一种消遣。从手术前, 到手术后。
手术前,戚卓殊隔三差五来看李夏景,却没有踏入陆嘉礼的病房,而手术后,陆嘉礼也不敢过多奢望。毕竟,换病房的那一天,离开时,他听得清清楚楚。
李夏景说:“我想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你。”
“这还不简单。”戚卓殊以惯常的嬉笑口吻说:“我来之前,你别睁眼。”
李夏景便笑着说:“好。”
手术后,陆嘉礼孤零零地在病床上睁开了眼。
没有家人,萧言晏也不在。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响,分辨后发现,那是隔壁传来的笑声。
他吐出一口气,慢慢坐起来。刀口泛着疼痛,他半边身体使不上力,只能又躺下去,数着吊瓶落下的点滴,摸索着拿出手机,翻开消息界面,只有萧言晏的窗口显示出未读消息,问他醒了没有。
回复了萧言晏,陆嘉礼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耳朵却敏锐地听到隔壁响起关门声,接着是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一直响到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