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生吧。陆嘉礼看到门把手转动一下,门开了。
“醒啦。”戚卓殊走进来,逡巡一周,讶然:“没人?”
陆嘉礼又试图坐起,动作有些艰难,戚卓殊顺手捞起枕头垫在他后腰。陆嘉礼靠着枕头喘息,坐起身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为难了,疼痛自伤处传来,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去,同样被压下去的还有起伏的心跳。他维持着平稳的声音,镇定地抬眼看向戚卓殊:“你来了……”
看到戚卓殊的目光,他怔住,低头。方才起身时动作有些折腾,原本宽松的病号服不知何时扯开一粒纽扣,衣领垮在他的肩头,露出一小片肌肤。颈部以下至两道笔直的锁骨,她最喜欢的那一小片肌肤。
戚卓殊对陆嘉礼笑起来。
陆嘉礼连忙拢起衣领,扣上领扣时,手指有些颤抖,越是紧张,颤抖得越是厉害,纽扣与扣眼几次错过,他自暴自弃地松开手去:“算了……”
一只手伸过来:“我帮你吧。”
戚卓殊近在眼前,毛茸茸的发顶几乎擦到他的鼻尖,他深深呼吸着,抓住她的手腕:“不用麻烦……”
所有声音被吞进喉咙。他抓紧了床单。
戚卓殊的指尖轻点着他的锁骨,像弹钢琴一样,一下一下,轻巧地自边缘点进正中那浅浅的锁骨窝。她的呼吸吹在他的下颌,他的呼吸则吹动她的短发。他看着她,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感到似曾相识的战栗的肌肤表面雀跃而起,又在胸腔血脉中跳动奔腾,发出震颤的回声。
她吻在他的颈项。即将吻在他的颈项。像她们曾经共度的时光中她常常做的那样,用密密麻麻的浅吻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烙出绯色的痕迹。
浅吻。
陆嘉礼猛地仰过去,几乎跌倒在另一旁。
一个吻落在空气中。
“啧。”遗憾的神色在戚卓殊脸上闪过,她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说:“扣子系好了。”
陆嘉礼靠回枕头,复杂的目光落在戚卓殊身上,有心询问方才那个吻,见到戚卓殊的神情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最后只能狼狈地避开眼神,问她:“你来……是相信我的话吗?”
戚卓殊想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点头:“我相信。”
“那——”
戚卓殊打断他:“可是这种事情就算我相信了又能怎么样?”她问:“我没有答应你交往或者恋爱吧?”
“没有。”陆嘉礼抿了抿嘴唇。他没有奢望那么多,只是戚卓殊这样决绝的说明,完全冲掉了他的这一点点喜悦。他想装出满足的模样,但弯弯嘴角又觉得勉强。
戚卓殊点头:“但不管怎么说,你愿意为夏景捐肾,我很感谢你。”她说:“你可能不缺钱。但是夏景说如果你想要钱,尽管和他说。”
陆嘉礼蓦地抬头:“李夏景?”
戚卓殊莫名其妙:“怎么了?”
陆嘉礼声音艰涩:“李夏景让你来和我……说这些?”
戚卓殊气笑了:“不然呢?”她笑起来,声音也带笑,却锋利:“你是给李夏景捐肾,不是给我捐肾,就算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条件谈好了,我也履行了,这还不够?怎么着,”她放缓了声音,每个字都在舌尖滚过:“难道还需要我替李夏景还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嘉礼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踩到她的敏感点,想解释,又说不出解释。解释什么?解释说他只是还希冀两人之间有一点私人情谊,能够支持戚卓殊在他手术后来看望一眼,而不是只依靠李夏景的那一颗肾维系吗?
戚卓殊没心情领会他的纠结,起身向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对了。”
陆嘉礼眼中带着希冀的微光看向她。
戚卓殊没注意,继续说:“忘记和你说过没有。我挺喜欢你的,”她笑了笑:“但是除了这点喜欢,我们只能算认识的人而已。”
什么叫除了喜欢,只能算认识?陆嘉礼急切地想要拦住她,可身体却动不了分毫,只有声音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过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
“是啊。”戚卓殊恶劣地笑:“我相信啊。”
她开门而去。
陆嘉礼茫然地思考,她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想了很久他才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就像戚卓殊说的那样,毫无意义。
萧言晏来到时,陆嘉礼周身围绕着忧郁的气息,呆愣愣地盯着不再滴落的吊瓶,偶尔颤动眼睫。
他惊了一下:“血!”
扎在陆嘉礼手背的吊针开始回血,输液管中已经抽出一截红色。萧言晏连忙上前一步掐住输液管,拍上呼唤铃,很快有护士赶来处理,他才松口气坐下去,劈头盖脸道:“你在搞什么!”
陆嘉礼回神:“没什么。”
萧言晏冷笑:“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他打量四周:“她来过没有?”
“来过了。”陆嘉礼机械地回复。
“看来说了些你不想听的话。”萧言晏没好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