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就南风——六月妮
时间:2022-03-02 07:28:38

  第二天早自习,单单还是没来,一个小时的英语自习课,南风一个单词也没背进去。
  上午第一节课前五分钟,单单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直到坐在位子上都还在大口喘气,同桌赵玉华看着满脸憔悴的单单,也是心疼,轻抿着嘴角,麻利的伸手拿起单单的水杯,将自己刚刚凉好的开水倒进去,递给单单,不忘嘱咐着单单慢点喝,单单感激的冲着同桌玉华一笑,也不矫情的抱着水杯喝了起来,她早饭没吃,这会胃正难受,这杯水真的救了她了。
  蠢妞,肯定早饭也没吃。饿死你活该。南风内心又开始嘀咕,他早就意识到,这升入初三不到两个月,蠢妞竟然快瘦成竹竿了。
  从昨天被班主任那句话触动后,单单就开始发奋图强,课间除了上厕所几乎也没离过座位,语文英语她还好,看看同桌的笔记,问问老师,补完落下的试卷和参考例题,也就没有问题了。
  然而还有一种必考叫做数学。这个她一直惶恐不安的课目,现在更让她无比畏惧了,看着一道道陌生又熟悉的函数方程,单单的眉毛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手里最爱的绿色晴天娃娃的圆珠笔都快被她啃烂了。
  南风低声暗骂了’蠢猪‘便直接把数学笔记稳稳的砸在单单头上,正苦思冥想的单单被这么一砸正要发作,看见笔记上的数学二字,瞬间眼睛眯成一条线,抬头看向前方南风臭到不行的脸,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的’切‘了一声,便低头认真研究起南风的笔记。
  南风看见单单不但不感恩还颇为不屑的表情,气得都快冒烟了,心里骂着:不知好歹的猪-猪-猪,看我下次还管你!心里愤慨着,手上的动作也是吓人,课堂作业本都快给他戳成蜂窝了。
  同桌李昱实在看不下去,小心翼翼的戳了南风一下,南风回神,眼瞪的吓人,李昱愣了一下咽了下口水定神,指指课堂作业本,南风低头看着已经被戳到面目全非的作业本,暗骂一声’完蛋‘赶紧丢了手中的笔,惨了惨了,又要被念半死了。
  对南风来讲还有一件很不幸的事就是初二那位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的数学老师跟班了,好死不死的还跟到他们班。想起数学老师那张随时都想骂他一顿才罢休的脸,南风觉得头很疼。
  再次回头狠狠瞪了单单一眼,只是沉浸在数学习题中的单单完全没有察觉,南风的怨念越发深了。
  单单偶尔还是会请假,爷爷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单单很难过,但也慢慢学会了掩饰。
  她每次去看看爷爷,都跟爷爷讲着班里开心的事情,会带着小骄傲表情的跟爷爷撒娇她又进步了,也会耍赖的让爷爷帮她想考哪个高中才好。爷爷宠溺的看着孙女恢复到之前开心的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小无赖的样子,终于也宽下心来,他的孙女可是他的骄傲呢,他最放心不下也是他的小骄傲。
  每次走出病房,单单都会先跑到楼道的阴影处躲着哭一场才敢再去学校。
  直到有一次单单因为快绷不住,故意埋怨初三太多模拟试题要做,害她都不能陪爷爷太久,匆忙提前离开却落了外套,妈妈找了好一圈在楼道发现哭的很凶的女儿,被女儿的哭声深深刺痛,终于明白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的女儿原来这么害怕这么没有安全感,也终于下定决心留下来好好照顾一双儿女,哪怕日子过的清苦些。
  因为要补落下的课,整个上学期,单单跟南风的互动仍然很少,偶尔几次的互动也都是在小一的带动下,只是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会一如既往的呛起来,小一从最初的局促无措慢慢修炼到稳如泰山,到最后演变成一边倒的帮着单单一起怼南风,每每看着气得暴走的南风,就卖个萌扮个无辜,南风瞬间又没啥脾气了,为此单单没少“红果果“的当面嘲笑南风,反正有小一在,南风更加蹦达不起来。
 
  又见单单灿若星辰的笑
 
  
  单单的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之前只顾因为爷爷的病伤春悲秋,根本没心思再去交际认识同学,期中考试过后,幡然醒悟的单单又忙着拼命补之前落下的功课,完全没时间再去跟其他同学有过多交流,所以熟悉的除了同桌玉华,就还是小一。初三嘛,整个班级气氛都空前的紧张,下学期就要中考了,毕竟也是人生一道小分水岭,谁又不想想顺利考入A高啊,那A高的升学率在全省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单单知道自己考入A高的可能性--有点低。
  她本就因为数学拉下不少分,再加上函数这个东西根本就容不得她这个半吊子缺课,所以以对她而言简直越学越难,越学越复杂,她拼了老命,还是没能跟数学混个脸熟。
  从又一次为难了自己差不多一节课的数学习题中抬起头,嫉妒的瞪着前面两排的南风--这家伙肯定是要考A高的了吧,这两次月考,他的英语成绩也跟上来了的。
  也许不在同一个学校,就不会动不动就被气的半死了,也--挺好的。
  只是好不甘心啊,还委屈,单单低下头,看着仍未解出答案的数学习题,眼睛瞪的溜圆:这么难干嘛?
  南风对单单的鄙视终于在看见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成绩单上那刺眼的61分时到了极限,数学考成这个样子,就算其他科再厉害,单单想考A高也悬的很。
  烦躁的抓起单单的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更是把南风气的想吐血,填空题都能错一半,她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此时眉头深锁的南风跟当初单单看着他的英语试卷的表情完全一毛一样,估计吧--可能内心独白也相差无几吧。
  玉华看着怒气腾腾的南风,突然觉得有点冷,于是很识相的让开位置跑去小一身边找温暖,南风倒是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揪起单单趴在桌子的脑袋俨然凶神恶煞一样冲单单喊“趁上课前,我给讲讲这几题,然后后面的几题你自己代入解答。”
  单单其实也不爽南风的态度,奈何理亏啊,她也只得认命乖乖的听南风十分不耐烦的念叨,毕竟这总分120的数学,她考个61确实也不太像话啊,根本也没有发言权嘛。
  好在南风早在习惯了单单的蠢了,所以早在讲题前,他就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他可是很清楚指不定哪一个瞬间,他就会被单单气死。
  果然到最后一题,南风讲第三遍了,单单仍旧一脸无辜的懵,看着南风越来越黑的脸,单单笑的比哭还难看,特别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要不,你再讲一遍?”
  南风抓紧手中单单很喜欢的绿色水笔,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单单无比心疼看着她那可怜的‘小可爱’,都快被南风掰折了,可她也不敢吭啊,南风这会正在气头上,她要是敢吭一下,否则折的可能就是她的脖子了,说不定南风一激动直接就把她扔出去了,她最近都瘦成杆了,他扔起来肯定特别顺手。
  不生气,不生气,她一直都笨--一直都笨,南风念咒一般的心里默念了好几回后,再次拿过卷子,用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尽可能详细全面的再次讲了起来,单单绷紧脑袋,晃神都不敢。
  “好可怜的单单啊。你说,你家南风也太双标了吧,你看看他对你,那叫一个温柔啊,再看看他对单单,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就恨不得把单单给生吞活剥了。”玉华是真的有点怵南风,每次他从旁边经过,玉华都觉得仿若冷风过境。
  “他才不敢呢,怎么说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也就单单数学成绩落的厉害,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翻身的机会,不可劲得瑟哪对得起他自己啊。”小一不以为然又淡然的回答让玉华更迷糊了,小一看了玉华一眼,猛然想起玉华初二不跟她们同班,马上补了一句“初二的时候,他俩的角色是相反的。”
  玉华诧异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左边的两人,她真的很难很难想象如此暴脾气的南风被单单骂的跟小媳妇一样的画面,瞬间她眼里就浮现了对单单的崇拜的星星。
  “行了,剩下的自己套公式,再做错,捶死你。”南风依旧凶神恶煞的举着拳头,单单淡定的撇了他一眼,直接摆摆手意思你可以退下了,终于克服了难题的单单这会可是有底气着呢,完全有恃无恐。
  南风刚又想炸毛,上课铃适宜响起,也只得悻悻回去自己的位置,坐下前还不忘回头再狠狠瞪一眼单单,只是瞪完他更恼火--单单根本不鸟他。
  单单从来没有如此怕过年,爸爸和叔叔把爷爷接回了家,单单很想欺骗自己说,绝对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是看到爸爸和叔叔轮流守夜的陪着爷爷,她再怎么骗自己,也知道爷爷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因为不敢。
  这个春节单单家里空前的热闹,爸爸提议和叔叔家一起过年,想让爷爷感受家人和乐融融的幸福。
  除夕夜,她和堂妹,哥哥和堂弟,四个孩子一边看春晚一边守岁,当电视里传来新年的钟声,单单心里松了一口气,去年过完了,还有很漫长的新的一年呢,这新的一年,爷爷也一定会陪着她们度过这一年的,单单很用力的相信着。
  抱着这样的美好期待,初十开学的时候,单单的脸上是难得的灿烂的笑容,同桌玉华看着单单的好心情,也跟着开心,她想着肯定是单单爷爷的病好了,那以后是不是能见着小一说的单单威风凛凛的样子呢,想想就好期待的说。
  开学第一天,南风看到活蹦乱跳的单单,心里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但想到反正她数学也还没赶上来呢,自己还是可以吊打她的,还能得瑟到哪去,转头又想去示威的南风无预期的撞见笑的灿烂明亮的单单的脸。
  也许是单单这时的笑容太过灿烂,灿烂到你觉得空气里都是明媚的气息,也许是至此之后整个学期乃至整个学生时代都没有再见过这样的笑脸,此时单单那双丹凤眼灿若星辰,南风的记忆瞬间定格,就这样一直深深的烙印在南风的记忆里。
 
  又被揍了的南风
 
  
  其实是南风想太多了,单单根本没有一点空闲去想“报仇”的事,她跟数学的恩怨还没理清楚呢,哪顾的上南风,但有一点南风还是猜的很准的,数学现在确实是单单的头号大敌。
  然而好景不长,元宵节后回来上课,南风发现单单的位置又空了,南风莫名有些烦躁心里腹诽: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月考又想不及格了吧?不会是-她爷爷的病情又恶化了?南风沉默了一会,掏出数学笔记等着老师开始讲课,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比之前记得还要仔细。
  只是第二天,单单依然没有来,南风隐约觉得事可能有些糟糕,少年人总也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局,只是觉得那最坏最悲痛的后果不该是单单那个傻丫头要承担的。
  第三天,单单依旧没来,南风心里烦躁不安,突如其来的也有了文艺情怀:人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离别?
  第四天,单单终于来了,但来的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单单。
  红肿的眼睛,呆目的表情,动不动掉落的眼泪,回答问题时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南风的心里没来由的阵阵抽痛,这样的单单让他觉得太沉重,心里闷的难受。
  班主任又找了单单,苦口婆心的劝了很久,单单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回应老班的只有不断掉落的安静的眼泪。
  无奈老班也只有让单单先回教室,对了,忘了说,单单她们班主任也姓夏,夏老师找了单单同桌赵玉华,交待她多顾着点单单,夏老师交待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中学老师,他很能明白这帮孩子们对爷爷奶奶的感情,班上一大半学生都是’小候鸟’爸妈都在外面打工赚钱,陪伴照顾着孩子们长大的都是爷爷奶奶,每次跟同学们聊天,她们提到最多的也是爷爷奶奶,可想而知他们对爷爷奶奶的感情有些甚至超越了爸爸妈妈,夏单单刚好就是这其中一个。
  他还记得夏单单升上来成绩班级排名第三,可第一次月考就跌到第十二名,他有点放心不下,单单初二的班主任和夏老师也是同学,所以他知道单单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的,这一下子下降的如此厉害,太让人担心,当下就私下又找老同学问了很多,知道了夏单单对爷爷奶奶的感情比一般人还要深厚尤其是她爷爷,算得上是夏单单的精神支柱,也才明白爷爷生病对夏单单的影响有多在,后来看单单的成绩慢慢补了上来,他才刚放心,结果现在单单的爷爷去世了,他就更担心这一次,她可能会真的一蹶不振下去。
  只是担心的人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南风。
  两天了--这两天南风看到的单单就跟个木头人没有什么分别,再这样下去,别说考A高了,她连B高都难考得上。
  终于在晚自习的大课间,南风二话不说拖着单单往外走,玉华本想阻拦,可看着南风黑的跟李逵一般的脸,竟一个字也没敢说出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单单被他拖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去找小一,她是真的有点怕南风会揍单单。
  “你放开我--”单单本就难受,这样被南风一路拖着,心里的委屈很快就泛滥决堤。
  “夏单单,这就是你让夏爷爷安心的方式,你怕不是想让夏爷爷在天上都不得安宁吧?”明明很担心她,可南风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口不由心。
  “厉南风,你闭嘴,我不准你提我爷爷!”单单听到南风提起爷爷,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情绪开始失控。
  “为什么我不能提?,你是心虚吧,夏爷爷把你当成他的骄傲,你现在又是凭什么让他骄傲的,凭你连B高也考不进的成绩吗?”南风的情绪同样激动,说的话也越发不中听起来。
  “厉南风,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单单恼羞成怒的怒吼,攥紧的拳头也微微颤抖,她知道南风说的没有错,现在的她真的很丢脸,可是她连自己的情绪都管不了,更何况成绩。
  “怎么?恼羞成怒要打人了吗?来啊,打啊--”南风看着单单指甲几乎攥进肉里的双手,又有些心疼,一咬牙硬是忍住安慰的心情,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一直憋着,早晚会出问题的,若是她能像以前一样揍自己一顿便雨过天晴,那么他一个大男人挨顿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时候的南风根本没觉得被女生揍是多么丢男人面的事,事实上他也绝对不会让除了单单以外的女生像单单一样下他面子。
  “别以为我不敢--”单单下手虽重,但也算不上多痛,现在的她哪里有多少力气,拳头伴着哭声雨点般的落在南风背上。
  “*的,真特么疼啊,死丫头下手还真重。”南风心里腹诽,只是少年自己都分不清的是,到底是疼在心上还是在背后。
  南风就那么直直的站着任单单的拳头落下来,直到小一觉得单单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时赶紧上前把单单揽在自己肩膀,三个人静静的看着一直在哭的单单,心里跟着难过,却也默契没说什么,小一不住的抚拍着单单的手臂,初春依旧冷冽的夜风打在每个人的脸上,真的是又冷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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