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研究所属于真正的大领导的办公室她实在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从忐忑不安地发出邮件开始,到中午的绝望,再到晚上的麻木。
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导致晚上下班时吃饭都没有胃口。
她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回到公寓附近,找了家人不算多的居酒屋,进去发现已经没有了位置,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出去,只好在吧台边上找了个对着墙的单人座位坐下,点了一份盖浇饭。
香喷喷的食物也不能治愈疲惫的心灵,晚上十点的居酒屋里也满是中年社畜抱怨上司的声音。
千绘漫不经心地扒着饭,一只手还对着手机在努力记着日语单词,就连身边坐了别人也没有察觉。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最近怎么样?”旁边的人问道。
千绘半晌才从饭碗里抬起头,茫然地转过脸:“你在问我吗?”
然后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前天晚上有“一面之缘”的邻居,七海先生。
“看起来你相当累啊。”明明也是一副上班族打扮的七海先生,却是用千绘羡慕不来的轻松语气说。
千绘点了点头,把手叠在饮料罐子上,又把下巴放上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累死了。”
她又伸了个懒腰:“不过我已经递交辞职申请了。”
“哦?”七海先生似乎有些意外,“我可以知道原因吗?啊,当然,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千绘摇了摇头:“到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不想努力了。”她捂着脸说,“我担心过劳死,我好讨厌劳动呜呜呜。”
七海先生似乎深有同感,一脸严肃地说:“我也讨厌劳动,劳动就是狗屎。”
用一副靠谱的成年人的样子说出这样不符合人设的话,却意外地有种协调感。
千绘深有同感。
她把饮料罐举起来:“敬咸鱼。”
“希望你之后顺利。”七海先生说。
“借你吉言哈哈。”
千绘喝完了饮料,之后两人一起结伴上楼回了公寓。
本质上还是个社恐,所以在电梯里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七海先生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健谈的人,回到家门口也只有礼貌地告别。
洗了个澡后把自己摔进床里,阳台上的衣服挂了两天还在上面没有收,也懒得收。
以为是领导故意没看到那封辞职邮件,毕竟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千绘想趁着工作在积压到没有出事之前赶紧跑路,这天上班时却感觉到整个研究所气压格外低。
敏感的她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么是实验事故上面有人在检查,要么就是领导的巡查。
周围同事似乎在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忐忑不安地打开电脑,桌面刚亮起,邮箱就“叮”了一声。
是她的那封辞职信的回复!
桌面上的文件一动未动,连张纸都没有翻过去,她本以为领导是在装死的,还想着今天出去找找哪里是上司的办公室来着,现在终于等来了结果。
千绘的手抖激动地抖了起来,仿佛美好的明天在向她招手。
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点开邮件,笑容却尴尬地僵在了嘴角。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用了三个翻译软件翻译,还是这么一句简短的话。
这种心情就像是读书的时候做错了事情或者考试没考及格之后,班主任对你说“来我办公室一趟”是一样的心情,一时间千绘的脑子“嗡”地一声,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放宽心,她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要去当面提离职条件或者签什么保密协议呢......不要紧张。
花了点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工作,千绘对着玻璃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想了想又把头发弄乱了一些显示自己是真的“很累”“疲惫”,又擦掉了自己的口红,这样整个人更加憔悴,这才满意地离开办公室。
她凭借着直觉上楼,看到楼梯间的指示牌才发现要去的地方在楼下,于是只好灰溜溜地找到角落里的电梯下了楼。
电梯里的选项只有一个。
随着电梯门的再次开启,刚刚忐忑不安小心脏,此时跳的更快。
电梯通往唯一的房间,而房间内只有一个显示器。
像是小时候电视台无信号或者检修时一样,显示器只有一片雪花,她在那里带着疑惑地站了一会,显示器还是那副样子。
她无聊地转头一看,发现电梯的按钮变成了灰色。
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她顾不上这里是不是有老板在看,连忙按下电梯,结果电梯却一动不动。
不对,不对劲!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了她,她焦急地按着毫无反应的电梯,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求救,脑后却抵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听说你也想不干了?”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种仿佛被毒蛇猛兽盯上一般的,无限濒临死亡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几乎是一瞬间想起来了前天晚上那股莫名其妙被窥探的感觉,联想到这里才惊觉自己似乎之前就被关注到了。
那她不是原主的事情是不是暴露了?到底暴露了多少?
不,无论怎么说,她不想死。
迅速反应过来扔掉了手机并举起双手,千绘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就听身后的人说:“转过来。”
她顺从地转过身,然后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过度的惊讶直接导致她愣在原地,甚至瞳孔都为不可见地缩了缩。
“怎么?你似乎很惊讶我为什么在这里?”那人嘲讽地冷笑道,“该说你是和你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一样蠢呢?还是天真的可怕呢?嗯?McCullen?”
千绘还沉浸在震惊中。
男人又把枪往她脑门上狠狠地怼了怼,声音因为嘴里叼着烟的关系有些含糊,却吐词清晰,“怎么?很惊讶?你发出那封邮件的时候不是应该想到后果吗?不过在我看来你和你那对姐妹比起来聪明了一点?知道背叛组织还提前打声招呼?”
都不用细品就能听出他话里满满的嘲讽味。
冷汗划过额角,千绘感觉自己的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她想擦一擦,擦一擦脑门上的汗也好,然而现在她根本不敢动。
求生欲到达了顶峰。
“怎么了?哑巴了?”怼着自己脑门的枪又动了动,男人的耐心似乎很好地样子,慢条斯理地用空着的右手取下嘴里的烟,“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好遗言,这是福利。”
他咧着嘴笑了,森白的牙齿仿佛野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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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七海是七海建人,娜娜明_(:з」∠)_
5t5还有几章
第4章 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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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绘终于知道了今天研究所里的低气压从何而来。
可能......不,一定是面前这个人带来的。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Sherry和Miyano这几个音节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虽然说自己要么是重生要么就是穿越了,她却压根没想到自己穿越是的柯学世界这种结果。
Sherry是谁?宫野志保,灰原哀。
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是荻原千绘,还有一个名字是宫野薇薇安,然后,代号McCullen。
至于面前这个人,不是Gin是谁?
千绘一瞬间脑子里就冒出他的无数种称呼。
酒厂第一男模,酒厂唯一的真酒劳模,单挑红方一群挂比一千多集的大佬存在,以及——
第一叛徒清理大师。
现在的目标是提出辞职的荻原千绘,她本人。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千绘想,要是知道这家研究所是特么的酒厂旗下的,她就不该发出那份辞职邮件!
姓宫野还想从酒厂辞职跑路?她十条命都不够花的!
而且现在已经被Gin打上了“叛徒”标签,这种情况下不是死刑是什么!
呜呜谁来救救孩子?
她感觉自己期待的美好未来生活,在Gin的枪口下,“啪”地一声,完全地化为了泡影。
外面的墙壁上明明还贴着禁烟的标识,这个大佬就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抽着烟,他俩离得又近,二手烟的味道充斥着千绘的鼻腔,她讨厌二手烟却不敢表现出来,然而因为嫌弃而皱起的鼻头却出卖了她。
“没有遗言了吗?那可太遗憾了。”Gin扔下香烟踩灭,用那种“我好遗憾没听到你求饶的样子”一般的语气,缓缓地扣下了扳机。
“等一下!”千绘闭着眼睛大声喊道。
声音和显示器里传出来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她发誓她看见了Gin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和嫌弃的神色,然后这位浑身杀气的大佬放下枪。
能让他停手的,要么就是Rum要么就是Boss,可惜此时的千绘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了。
暂时死里逃生的感觉和Gin身上的杀气仍旧让她无法呼吸,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蹩脚的日语口语让她连求饶的话都组织不好,死了也是有点冤。
显示器沙沙的响了两声,然后显示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从里面传出来难以辨别男女的电子音说:“McCullen,你那个辞职邮件我看了,很遗憾啊,我以为你和你的那两个姐妹是不一样的,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证明自己比Sherry强吗?现在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想法,我能知道吗?”
一副我们可以好好商量的态度,但是多出来一个虎视眈眈的Gin,完全就是在逼问。
原来自己一开始的人设就OOC了吗?
荻原千绘是想超过Sherry的研究才接下组织的实验的?不,更大的可能或许是被组织威逼利诱的,毕竟要研究的药可是APTX4869,宫野志保接了父母的手,她是在接宫野志保的手。
组织必定对那个药势在必得,但是却不知道她荻原千绘已经被换了个芯子。
里面装的是一个对理化一窍不通只想咸鱼的文科艺术生。
千绘脑子里在飞速转动着想法,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是抗议。”
“哦?”那个声音停了一下,问道,“和Sherry一样?”
“不是!”千绘赶紧摇头,缓慢的组织语言磕磕绊绊地说,“我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现在不是很好,有点透支,我只是希望能借此让您知道我希望能调整一下上班时间。”
然后找机会溜溜球!
现在想跑路肯定是死!迂回!迂回!
“......”那个声音沉默良久,然后说,“你的上班时间你可以自己计划,不用告知我。”
千绘:“......”
“我只想看到结果,”那个声音又说,“但是因为你的那封邮件的行为,我有理由怀疑你有背叛或者消极怠工的想法,Gin最近正好事情不多,所以我派他帮助你,如何?”
不,根本不是帮助是监视才对吧!
千绘:“......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宽容。”
屏幕黑掉了,一同黑掉的还有千绘和Gin的脸色。
一个是因为要被监视,一个是因为突然加了监视的工作。
不过,活着才有希望。
她脑子里的筹码是柯南的剧情,有这份剧情她完全可以找FBI的帮助,反正这个世界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可以毫无顾忌地参加证人保护计划,说不定还能弃暗投明加入红方阵营。
没错就这么办。
可是这是很久之后的事情,柯南世界的时间线混乱,她不知道赤井秀一具体出现的时间,只能等,并且努力活着。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宫野志保逃出组织后不久,她必须趁机找到主角团确认时间线。
至于现在的当务之急——
她从遮住脸的文件后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看到办公室内所剩不多的空余地方用帽子遮脸在应该是原主用来过夜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时,又心虚地缩了回去。
心里哀叹一声救命啊。
被这个大佬盯着的感觉真的不好受,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做不会的数学题的时候被教英语的班主任盯着的感觉。
你只能意思意思地在题目下边写了一个“解”字,然后装模作样地对着根本看不懂的题目假装思考实际上发呆。
现在的她就是这种状态。
满目的文字不要说专业术语了,就连那些应该看得懂的字,翻译起来也十分困难。
她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努力地分辨着每一个平假名单词,然后装模作样地用笔划出重点,一个下午过去,堆积如山的文件一动未动,签字笔的笔迹还在第一页。
圈出的单词是DNA,增长,细胞,突变,这样零碎的词语。
太棒了,竟然认出来了不少,鼓掌。
千绘根本不敢在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拿出那本高中生物,装模作样地用电脑查找资料实际上是在联网悄悄使用翻译器。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
好耶,干饭时间到!
千绘连忙放下文件关了电脑,下班瞬间的快乐和轻松感围绕着她,仿佛前一秒的痛苦完全不存在。
结果在看到站起来的黑衣人后吓得脚下一滑。
差点忘了这位大佬还在啊!
“你要去干什么?”Gin问道。
“吃......吃饭啊。”千绘磕磕绊绊地说,然后问,“吃饭总不是背叛行为吧?”
Gin一脸呵呵。
男人在躺椅上躺了一下午,觉得这份临时加的监事工作也不错,至少能光明正大地摸鱼,他躺了一下午的头发根本没有乱,顺滑的样子就像是洗完刚吹干一样,脱发的千绘看着羡慕无比。
千绘并不知道Gin内心的想法,一心只想着干饭。
本质上还是个社恐怂包,千绘出去的时候路上的同事看到她几乎都是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