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出门有些急,陈蕴藉也没来得及吃早饭,路上买了两个白馒头,倒也啃得津津有味。
突然腰间传来清脆的铃声,陈蕴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低下头,就见缠在玉佩上的如意铃在晃动间发出声响。
如意铃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响铃预警,陈蕴藉自从得了这枚铃铛,半年来都平安无事,险些把这铃铛的存在给忘了,要不是它今日响起,怕是哪天弄丢了都不知道。
陈蕴藉挑起车帘,问赶车的小厮锦书,“到哪儿了?”
“到了春山附近,前面就到山脚了。”
白鹤书院就在春山附近,边上还有一条河,春山上有一条瀑布,这河水的源头就来自这瀑布。
这也是白鹤书院附近的一道奇景,偶尔书院会外出授课,便会来春山。
春山周围只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可以藏人,如意铃提醒的危险是来自春山吗?
他想了想,让锦书停下马车。
锦书疑惑的停下来,“二爷?”
陈蕴藉从车厢里出来,环顾四周,果断的吩咐锦书调头,“回府。”
锦书愕然,二爷这是要逃课吗?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陈蕴藉冷下脸道。
锦书忙垂下眼,不敢多问,调转车头,往回赶。
往回走了一段路,如意铃的响声就消失了。
陈蕴藉愈发肯定有人在他每日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他。
之前他还想,大哥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付忠顺王府,肯定会招来报复,哪知竟报复到他身上。
一开始陈蕴藉也有些不解,可转念一想,又合情合理。
陈蕴贤与弟弟陈蕴藉感情好,众所周知,而陈蕴贤智多近妖,从未吃过亏,从他这里下手,实在很难。
反倒是陈蕴藉这里比较好下手,而且陈蕴藉一旦出事,对陈蕴贤的打击也不会小。
一举两得……
想明白了之后,陈蕴藉也没有怨怪陈蕴贤,反倒有些同情忠顺王府。
他这个哥哥可不好惹。
陈蕴藉回到家里,老爷和大哥都去衙门办公去了,并不在家。
母亲听闻他突然回来,也有些纳闷,将小儿子交给奶娘,便让人去请了陈蕴藉来。
陈蕴藉来到正院,先给母亲问安。
“今日书院不放假,你怎么回来了?”宋氏问道。
陈蕴藉道,“半道上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回来了,已经让青墨去书院替我请假了。”
一听陈蕴藉不舒服,宋氏又连连追问怎么回事,陈蕴藉只随口敷衍了过去。
宋氏看出他有意在隐瞒,但问不出来,只好作罢。
而且,儿子看起来并不像生病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儿子在搞什么鬼,但只要儿子身体没事,宋氏也就放心了。
从正院出来,陈蕴藉直接回屋,让人从库房里把他收藏的那把弓取出来。
去岁黛玉为去不去荣国公府给外祖母祝寿困扰,系统发了个任务,给黛玉奖励的是如意铃,给他奖励的就是这把流云弓。
也是一件法宝,不管你使用什么箭支,只要用这把弓,就能百发百中,千里之外,一箭便可取人性命。
因这把弓过于凶戾,陈蕴藉不敢擅自取用,得到它之后,便束之高阁。
如今遇到危险,陈蕴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把弓,明日他就带着这把弓去书院,如果还是得到预警,不管是谁,别怪他心狠了。
下午陈蕴贤回到家里,听闻陈蕴藉早晨出门没多久又回来了,并且一整天都没有去书院,不禁困惑,于是自己院儿里都没有回,直接去了弟弟的院子。
哪知他刚进院子,就见弟弟拿着一把银色的弓射箭,靶子上已经插了一把箭支,全都正中靶心。
陈蕴贤知道弟弟的骑射如今学得还不错,但却不知道他的箭术竟然这么好,百发百中啊!
陈蕴藉刚射完一箭,就听到拍掌的声音,偏头就见陈蕴贤站在院门口,他放下弓,“大哥?你回来了啊?”
“刚回来就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去书院,出什么事了?”陈蕴贤走上前,问道。
陈蕴藉今日因为被提前预警,早早的就打道回府,因此并未被人埋伏。
但这不妨碍他告状。
“我当时感觉十分不安,而且往常那条路人再少,也有十来个人,可今日一个人都没有。我也怕出事,干脆就先回来了。”
陈蕴藉也没有说有人埋伏他,只说了种种异常之处。
“最近这几日,我替你请假,你先别去书院了,等事情平息,再去吧。”陈蕴贤并没有因为弟弟没有被刺杀就轻轻揭过这件事,相反,他很重视。
第60章 (一更)
陈蕴藉闻言一怔,忙道,“我这没病没灾的,一连数日不去书院说不过去。何况,说不定是我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
他习武已有一年多,根本不惧埋伏,再者他还有流云弓,倘若真有人埋伏他,他当场射杀埋伏他的刺客,即便上了官府也没人说他的不是。
“蕴藉,以你的性子,既然决定返回,必然不是你想多了。”陈蕴贤何其了解这个弟弟?
自从挨了父亲一顿打,他这个弟弟可是怕死的很,日复一日的练武,也是想自保。
虽然不清楚弟弟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但伏榕曾说过,他弟弟这套功夫不简单。
迄今为止,他弟弟练武已有一年半,出门在外他的底气都足了,全都是因为他练功有成。
如果不是确定继续往前会很危险,他弟弟绝对不会直接回家。
陈蕴藉有些无奈,哥哥真不好糊弄啊。
“大哥,我今日只是没有准备,明日我打算带着流云弓去,若真有人埋伏我,我也不会客气。”
陈蕴贤还是摇头,“不要仗着你学了一年多的弓马骑射,就自以为能傲视群雄了,比你厉害的大有人在,我是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的。”
见哥哥坚持,陈蕴藉也没法,只得让人将流云弓收起来。
陈蕴贤让弟弟先回屋,他自己则去了正院见祖父。
祖父虽然是刑部尚书,但并不需要每天在刑部衙门坐班,衙门大半的事务,都是由两位侍郎先行处理,他们无权处理的才交到他祖父这里过目。
“贤儿怎么来了?”陈浦和虽然年迈,但精神还不错。
闲来无事,都会自己一个人下棋。
陈蕴贤来的时候,祖父就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正好,来陪我下一局。”陈浦和道。
陈蕴贤也没拒绝,在祖父对面坐下。
“老规矩,你持白。”陈浦和道。
陈蕴贤也不反驳,拿起棋子,先下了一子。
你来我往,两三次之后,陈浦和问,“来找我什么事?说吧。”
陈蕴贤一边下棋,一边将今日弟弟遇险的事说来,他没有说只是弟弟自己猜的,而是直接将这话给落实,“日前孙儿刚得罪了忠顺王府,孙儿倒是不怕他们报复,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下作的盯上了蕴藉,孙儿很担心蕴藉的安危。”
陈浦和知道长孙同蕴藉的感情极好,闻言,眉头微蹙,“这忠顺王,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孙儿已经叮嘱了弟弟,让他近日不要去书院……”陈蕴贤顿了顿,“但是,这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蕴藉也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他还是要去读书的。”
陈浦和看了长孙一眼,“贤儿想怎么做?”
“这蛇既然已经出动,那当然得打,但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孙儿的意思是,直接将这蛇打死,以绝后患。”这话陈蕴贤说得满含杀气。
陈浦和倒是不意外,他这个长孙素来看重他胞弟,简直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别说对陈蕴藉下杀手,哪怕是动动心思,他这个孙子都要报复的。
忠顺王府胆敢把主意打到蕴藉的头上,简直是疯了。
“你拿着我的牌子去找你秦叔,要做什么,吩咐他去做便是了。”
陈浦和最看重的是长孙,他自来就相信他长孙的分寸,既然他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他就是考虑好了之后才来找他。
“多谢祖父。”
陈蕴贤会来找祖父,没别的,就是来借人的,要对付忠顺王府,他手里的人,还不够用。
“你倒是疼爱蕴藉,对自己的儿子倒没见你这样宠溺。”陈浦和道。
陈蕴贤笑道,“弟弟是弟弟,儿子是儿子,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陈浦和一阵无语。
你是不是把儿子和弟弟的位置颠倒了?
下完一局棋,陈蕴贤拿了牌子就告辞了。
回去之后,陈蕴贤就让洗墨去一趟白鹤书院,替陈蕴藉请半个月的假。
而陈蕴藉这里的课业,陈蕴贤也并未放松,问清他现在的进度之后,给他布置了很多作业,大多是看书的任务,并且让他在半个月内看完,书单上的书,都是陈蕴贤有的,他直接让琴砚整箱搬去了陈蕴藉的院子。
看着这一箱的书,陈蕴藉有些生无可恋。
不过他也不敢讨价还价,要是他敢讨价还价,说不定这书要再多出一箱。
自这日起,陈蕴藉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在家里看书,不过他还是没忘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系统奖励的锻体术,原本每日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跟秦叔学骑射,可最近这段时间秦叔不在家,他的骑射课程就取消了,等秦叔回来再学。是以,陈蕴藉把每日练骑射的时辰,改为了练锻体术。
陈蕴藉在家里日子过得滋润,但外头却是闹翻了天。
先是忠顺王世子朱承荣强抢民女,并且糟蹋之后杀人埋尸,手中足有二十多条人命,其中一位受害者的兄长,因查妹妹的下落,意外发现朱承荣杀人埋尸,又被人发现。
逃命的时候被刑部尚书陈浦和的长孙陈蕴贤救下,之后一路护送他敲响了登闻鼓。
此事直达天听,圣上大怒,对于忠顺王的喊冤,全然不理,直接判了午门问斩。
皇上的圣裁传出去,引得一片叫好声。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忠顺王居然对护送人敲登闻鼓的陈蕴贤怀恨在心,派人在其去翰林院的路上埋伏刺杀,被保护陈蕴贤的护卫当场捉住。
陈蕴贤一状告到御前,又牵扯出年初齐王逼宫一案,竟是忠顺王在背后撺掇,圣上盛怒,即刻命宗人府将忠顺王府围了起来,一干涉事人等均捉拿归案,严刑审讯。
本以为忠顺王只是撺掇齐王逼宫,岂知,十年前废太子谋逆居然是忠顺王栽赃陷害。
废太子自幼聪颖,又是中宫嫡出,深得皇上喜爱,自幼亲自教导,从不假手于人,可自从皇上登基之后,父子之间就因皇位而产生了裂痕,忠顺王便从中作梗,离间皇上与废太子,又一边蛊惑大皇子逼宫。
大皇子顺王逼宫当日,忠顺王将消息透给了太子知道,太子担忧皇上安危,带着东宫的侍卫前去护驾,却被当做谋逆,诛杀当场。
废太子被诛杀后,皇后也在凤仪宫服了毒酒,连带承恩公府也全族被砍头。
得知真相,皇上悲痛欲绝,下令诛杀忠顺王府满门,妇孺皆充入教坊司为奴。
等陈蕴藉被他哥哥放出来,一切已经迅速尘埃落定。
他去书院的时候,还依然被蒙在鼓里。
午间,陆永元请陈蕴藉吃酒。
“蕴藉,忠顺王府……哦,不,现在已经没了忠顺王府。”陆永元说着咂舌,简直不敢置信。
陈蕴藉疑惑,“你在说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陆永元懵逼。
陈蕴藉默然,想起他大哥非要他待在家里半个月不出门,还给他布置了诸多作业,现在想想他都觉得脑壳痛。
“大哥给我布置了很多课业,我几乎日夜苦读,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陈蕴藉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没有忠顺王府了,是什么意思?”
“托你哥哥的福,现在忠顺王一家都被诛杀,妇孺全都充入了教坊司为奴。”陆永元道。
陈蕴藉瞪大眼睛,吃惊的合不拢嘴。
这才半个月吧,他哥到底干啥了,怎么忠顺王府就没了?
见陈蕴藉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陆永元就把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蕴藉。
陈蕴藉有些消化不良,“十年前废太子一案,居然是被忠顺王栽赃陷害的?”
“查出来的结果是这样。”陆永元唏嘘道。
陈蕴藉却并不唏嘘,天家果真是没有父子,若皇上当真信任太子,又如何会造成这样的悲剧?
现在痛心,当初干什么去了?
说到底,对皇上而言,还是他的皇位最重要。
“话说回来,你大哥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前忠顺王啊?”陆永元实在是纳闷极了。
陈蕴藉道,“大概是因为忠顺王想杀我?”
陆永元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话音刚落下,想起陈蕴藉突然不再来书院,还请了半个月的假,而忠顺王刚完蛋,他就回来读书了,不禁无语,“你怎么惹了忠顺王了?他杀你做什么?”m.bīQikμ.ИěΤ。
“惹他的不是我。”陈蕴藉叹道。
陆永元皱起眉,“你大哥?”
“忠顺王对我下手,就是想报复我大哥。”陈蕴藉道。
陆永元无语,“这可真是作死啊。”
这京中谁不知道陈蕴贤最宠爱这个弟弟?哪怕是儿子都生了,也没分去这个弟弟半分宠爱。都说陈蕴贤拿这个弟弟当儿子养,可谁也不敢当面提。
实在是陈蕴贤看着温文尔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今日能跟你谈笑风生,明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且看忠顺王,这不尸体都凉透了?
“我以为大哥只是敲打一下忠顺王府。”陈蕴藉噎了噎,没想到大哥这么猛,直接把忠顺王府给干没了。
忠顺王当初既然敢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事后肯定也扫过尾,只是不知道他大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这些陈年旧事全都翻出来了,还钉死了忠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