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本身婚事便不作数, 那在谢涟始终没有娶妻的情况下, 四公主提出解除婚契并且和谢涟再续前缘,三郎的身份便又名正言顺了。
京里不少人,都在私底下猜测打赌,究竟四公主什么时候会和谢涟名正言顺地走在一起,毕竟是人都知道, 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就连本身与二人不相干的大臣里, 也有人上折请明帝下旨取消这门荒唐的婚事, 好像如果婚事继续保持下去, 便是犯了大忌一样。
但四公主一向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她偏不解除, 反而积极地出面替裴君奔走,还屡次驳斥那些对裴君不善的言辞。
事发之后,她和谢涟没有任何接触, 也没有任何破镜重圆的表现意图, 一心都系在裴君、琼楼和三郎身上。
裴君出事,琼楼确实受到了很大影响,客源骤减,生意不止是差,几乎没有。
姬朝云一人便撑住了, 还能为四公主、阿酒和裴婵分析情况,出谋划策,让她们不必太过焦头烂额。
可裴君还在监狱里待着,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心慌意乱之下,难免有些疏忽孩子。
三郎懂事地不打扰长辈们,可他茫然极了,先是将军爹不是亲爹,现在将军爹又不是男人,他小小年纪实在承受了太多。
他甚至想倾诉,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表哥崔阜身边儿发呆,间或幽幽地叹一口气。
崔阜调转笔,用笔杆戳了戳他,小声道:“三郎,赶快写吧,若是抄不完,明日要打手的。”
三郎叹气,“家里出了大事,怎么还能让我照常读书?”
崔阜道:“先生不是说,要宠辱不惊吗?”
三郎看向他面前铺展的白纸,纸上的字潦草许多,分明是心神不宁。
崔阜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挡,毛笔上的墨渍不小心溅到袖子上,他连忙拿帕子擦,模样更加狼狈。
三郎又是重重一声叹,“我想我爹了……”
崔阜提醒,“先生……不能叫爹了吧?”
三郎不管,“我就想叫爹,叫别的都别扭。”
崔阜性子好,他这样说便也不多说,只督促道:“快抄写吧,若是功课落下,先生知道,定要生气的。”
三郎想到爹爹会生气,拿起笔,慢慢写起来。
两人初时还不定心,慢慢写下去,便沉浸其中,越发专心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护卫匆匆赶过来。
三郎抬头看了眼天色,奇怪道:“还没到练武的时间吧?”
护卫神色严肃,对两人道:“宋管家命我来请两位小郎君暂时去七娘子家中,稍后要来人,两位小郎君在此有些不便。”
崔阜立即动弹,三郎却有些疑问:“什么人要来?为何我们在家不便?”
护卫沉重道:“抄家的人。”
“抄家?!”两个孩子皆震惊不已。
三郎眼里刷地涌上眼泪,强忍住,扯着护卫的袖子急急地问:“怎么忽然又要抄家了?爹爹难道定罪了吗?”
护卫顾不上解释,抓着两个孩子的手腕,边往外走边道:“朝中的事儿,属下也并不清楚太多,不过还没定罪,你们可去七娘子家中问罗郎将。”
他们消息灵通,那头旨意刚出宫,就有人送消息回来。倒是不怕旁的,只是担心惊到两个孩子,因此第一时间送他们离开。
而他们刚出了门,前来抄家的官差便围住裴君的宅子。
三郎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人闯进去,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却没有掉眼泪。
周围还有些围观的百姓,先前乍一听说裴君的事儿,他们多多少少都议论过,觉得女人上战场当官不好,可真见到裴将军的宅子被抄,不少百姓有露出不忍之色。
“裴将军……到底抵御过突厥,不能功过相抵吗?”
“听说朝中许多大人日日上折请求陛下重罚裴将军。”
“真的吗?这是为何?”
“估计还是因为裴将军行事太过耿直强硬……”
“非也,究其根本,变法才是裴将军落得此等下场的原因。”
“变法也是为了百姓,裴将军是个好官,真就没办法了吗?”
“唉……”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