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向四公主的方向瞥了一眼,道:“案情未破,不能随便泄露。”
各个衙门有各个衙门的规矩,裴君理解, 便不再问。
而谢涟又看向裴君闲适擦刀的模样,问:“裴将军,那贼人……”
裴君微微一笑,“大理寺管查案,金吾卫管抓贼,抓贼的事,金吾卫会看着办的。”
谢涟无言。
秦珈很是崩溃,不理解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本正经地讨论公事。
她也不敢看那些血迹,隐在角落里,手抓紧衣襟,有些恼道:“裴将军何时来的?你……究竟听到了多少?”
裴君淡定地说:“不算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秦珈呼吸重了几分,显然情绪波动十分大。
裴君放下沾满血的棉布,拎起桌上的茶壶,微微浇在另一只手上,洗掉不小心沾染的血迹。
她现在心情不错,便成了此时三人中唯一自在的人,就好像只是与友人闲谈一般,轻描淡写地说:“方才裴君的提议,还请四公主仔细考虑,陛下本就有意裴君做驸马,今日又这般凑巧碰见二位,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秦珈:“……”哪里不错?分明荒唐至极。
裴君猜测,或许谢涟在场,四公主不好意思考虑。
而且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已经掰了,但到底关系不一般,她这么直接当着谢涟的面“求婚”,可能有些不地道。
是以,裴君又看向谢涟,笑道:“不知谢少卿可否先行回避,我想与公主谈一谈,不过为了公主的名声,谢少卿可以在庭院之中看着我。”
谢涟侧头,见四公主并未出声,眼中一黯,冲着裴君一拱手,转身出去。
但裴君并未急着说婚事,反而询问道:“公主这庄子里,为何没人?”
秦珈心里难堪,语气便极冲,“我们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自然要将人都放回去。裴将军这么问,是要故意羞辱我吗?”
“公主误会,裴君只是例行公事,毕竟贼人跑进了您的庄子,而且熟门熟路。”
“你这话何意?”秦珈不愉,“难不成裴将军怀疑我?”
“公主息怒,您太过激动,有失冷静。”裴君安抚道,“您是金枝玉叶,自然没道理驱使贼人,只是若不查清楚,公主日后再来此,恐怕也无法安心。”
秦珈沉默片刻,压着情绪问道:“裴将军还想问什么?”
“这庄子,公主从何处得来?”
“这庄子上的侍从护卫近来可有异常?”
“庄子附近可有奇怪的人出没?”
“还有,公主约见谢少卿一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秦珈一一答道:“庄子是我十六岁生辰时,父皇送给我的,侍从护卫也都是庄子原来的人,至于庄子附近可有奇怪的人出没,我并不清楚。”
第四个问题,秦珈停了一瞬,方才继续道:“今日之事我只交代了我的宫女阑梦,她是我的亲信,做事一向小心,绝不会泄露。”
说到这里,秦珈有所察觉,反问:“裴将军不是偶然闯入吗?为何如此问?”
裴君依旧只道是“例行公事”,让四公主不必太过多虑。
而后,终于说起“驸马”一事,“陛下必定要为公主赐婚,即便不是裴君,也是旁人,总归不会是谢少卿了。既然如此,公主不妨与我合作,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挡去不必要的纷扰。”
“那五公主呢?”
裴君莫名,“跟五公主有何干系?”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说:“若以谢少卿所说,陛下在制衡朝堂,那么我若真做驸马,一定是四公主。五公主身后有淑妃和四皇子,陛下若是赐婚五公主与我,恐怕很难再重用我。”
四公主听她的分析,冷笑,“你们这些男人,永远都是名利为重,女子不过是棋子、摆设罢了。”
“公主此言,有失公允。”
裴君虽然不是男人,也确有不甘心,可战场上跟她出生入死的将士们,都是男人。
其实军营里有很多事情她看不惯,看不惯军妓的存在,看不惯有些将士打胜仗后欺辱敌方女眷,看不惯有些将士明明有家小却还在外玩弄女人……
后来所有人都说她麾下军纪严明,可当初将士们问她,那些突厥军欺辱我大邺女人怎么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为什么不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裴君不是圣人,也有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所以她学着以一个主将的身份去考量,而不是单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去质疑。
像四公主,虽有几分偏激,可相比起大多数女子随波逐流,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相夫教子,要安于室……她是超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