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北里七斗
时间:2022-03-03 07:48:00

  “小芍,小芍……”
  双唇翕翕合合,似是梦喃,似是心底无尽的思念悲切。
  速尔,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王爷……王爷……”王管家忧心的看着房门,轻扣手指。
  “我来吧。”王管家身旁穿着蓝色布衣的少年轻声说道。
  “我来接姐姐回家。”
  白树未扣门,只是站在门前平静的说,眼里却是万般哀切。
  没过多久,房门被缓缓拉开,慕旒辰忍不住微闭双眼,躲避多日未见而有些刺眼的阳光。
  白树瞧见他憔悴的面容,依旧平静的绕过他,淡淡的走进屋里。屋子里的酒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芍药香。
  他仔细的环顾她姐姐生前住的房间的每一处陈设,鼻头又酸了起来。白树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向他伸出双手,等着他将手中的木盒交于自己。
  “姐姐她是想家的。”
  眼前的少年已不再是那时他所见到的那个胆小又稚嫩的爱黏在姐姐身边的弟弟了。
  慕旒辰想开口,却奈何发不出声。尝试一会儿,只得哑着嗓子喃语:“我……知道……我知道……”
  慕旒辰温柔的看着怀里的木盒,轻柔的抚摸着。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的。对不起,一直把你困在这里……对不起……
  他慢慢的将她递交到白树手上,眼里却哭诉着不舍与绝望。
  白树小心的抱着木盒,果绝的走向门外。
  姐姐,我们回家了……
  待他走到门廊,又停下了脚步,却依旧背对着慕旒辰,“既然你已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别让姐姐为你做的所有都白费。”
  话尽,白树缓缓消失在百叶园内。
  慕旒辰瘫散在屋内,听到他脚步声渐渐消失,她远去……
  眼泪划落在他嘴角,很苦,很苦……
  许刀进来看见他如此悲痛欲绝,心里也有些不忍。
  “王爷……事情查清了,是王妃和曾丞相嫁祸给……白姑娘的。”
  慕旒辰讽刺的笑着。
  查清了又怎样……她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他掏出衣襟内的平安符,上面的“芍”字线头已杂乱了,放在鼻尖细闻,却没有了她的香气。
  她的消失带走了所有留存的气息。
  白芍临终前的话一直缠绕在他脑海里,眼泪不住的浸湿了平安符。
  小芍,被你救起是我一辈子的奢求。
  曾雨柔房内
  “王爷你不能休我!”
  曾雨柔惊慌的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她突然变的可悲起来。
  这是你第一次正眼看我,竟是这么无情,连一丝情绪都懒得给我。
  慕旒辰冷冷的看着她,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懦弱,连仇人都不能手刃。
  “来人,给我看住她,以后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曾雨柔望着他冷绝而去的背影,哭喊道:“王爷,不要啊!”
  她拍打着房门,美艳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大声讥笑着,“你以为是我害死她的吗?哈哈,慕旒辰是你!是你亲手赐死她的!”
  慕旒辰僵硬在原地,随后又决绝的向前走去。
  没错,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巫山上
  白树将白芍的骨灰盒葬在山顶上,泥土透过他的指缝缓缓洒落在上面,尘土渐渐被他的泪水湿润。
  “姐姐,我知道你喜欢高处……在这里你便能看见所有了,也会佑着巫山的……”
  一年后
  白树惊喜的发现,那块墓塚长出了一株芍药。它很茁壮,享受风里,任凭风雨摧打也依然屹立不倒。
  往后的几年里,它生出了花苞,随着花期绽放它的身姿。纯白的芍药是那么纯净洁白,可其中却掺杂了一朵鲜红的芍药,在一片白色中,它是那么突兀又那么美丽。
  白树没有将它修剪掉,因为他认为这也是姐姐的一部分。
  皇城,皇宫
  慕旒辰入愿的坐在梦寐以求的位置上,看着朝堂百官,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小芍,我怎么欢喜不起来了?
  他孤寂的坐在那把椅子上,落寞的看向远方。
  身侧无人,可与何人说?
 
  尾声
 
 
  “白芍,你怎么哭了?”
  我惊讶的摸着脸上的泪水,恍惚道:“我也不知道……”
  “肯定是我讲的太感人了。”赵清调笑道。
  “应该是吧……”
  “自那以后,巫女一脉便断绝了,巫族也废除了那些族规,逐渐的村门打开,巫村也就慢慢在历史中淡化了。”
  我看着这棵芍药树,轻声说:“不管如何,她遵守了诺言,始终守着这座山。”
  不移不倒,始终坚守。
  “是啊。”赵清忽而笑着看向她,“这只是传说而已。”
  赵清随后又闭上眼睛,轻嗅空气中弥漫的芍药花香。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这里总会很放松、安心。
  “你知道吗,芍药别名又叫将离。”
  我心一怔,询声问道:“为什么是将离?好生伤悲啊。”
  “传言以前巫族人出村都会摘一朵芍药或者把它晾成干花放在荷袋里,这样便不会念家了,还可以保佑自己平安无事……将要别离,莫挂牵愁,望君早归。”
  我正细细的品味着她的话,却突然听到她大叫。
  “呀,真的有红色的芍药啊!”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茂密的枝叶里一朵鲜红的芍药花缓缓掉落下来。
  顷刻间,风声四起,空中飞舞起纯洁的雪片,清香四溢。
  我整理着随风而舞的发丝,余光里却瞥见一个落寞的黑色身影。他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像是融入了这景色里,尽管黑与白是那么格格不入。
  我轻声问向赵清,“他是谁?”
  赵清微皱眉头,小声说:“他就是一个住在山顶的怪人,从没见他下过山,说过话,独来独往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背影似曾相识,眼睛竟有些酸疼起来。
  赵清拉起还在发呆的白芍准备下山,“好了,我们走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芍药树下一动不动的孤寂背影,便随着赵清向山下走去。
  那名男子慢慢转身,露出他俊美的容颜。
  他踱步走上前,轻轻拾起掉落下来的那抹鲜红,放在鼻尖轻嗅,嘴角忽而淡淡的向上扯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泛了线头的荷包,将那朵落红放了进去,随后他又用手挖了一个小土坑,将荷包轻轻的放入其中,覆上薄土。
  落寞的看着下山的方向。
  尘归矣。
  终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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