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夷山脉?让殿下一人前去,你怎么敢?”
“那里是六壬楼的地盘, 江湖之中最大的杀手组织老巢,我在西南边境曾与他们打过交道, 都是些亡命之徒,奈何青夷山脉易守难攻, 朝廷军队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手中的热茶被重重的搁在了桌面上,滚烫的茶汤溅了他满手都是, 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通红一片,但他丝毫没有在意, 反而看着严暮,再一次质问道:
“严暮,你怎么敢?”
原来他还挺看重严暮,但现在看来,这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顾家的女人看男人怎么都这么没眼光,姐姐是,姐姐的女儿又是,殿下看着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被这小子耍的团团转。
顾安和向来对这样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看着严暮的眼神也是极为不善,仿佛他说的一句不对就要给他一拳揍上去,矜贵的动作杂陈着几分匪气。
严暮面对顾安和的质问却是面不改色,神色淡定地喝下一口浅红的药茶,感受着舌尖上熟悉的中药味道,凤眸微阖。
“舅舅,京城这一潭浑水已经够乱了,只凭武力,您觉得这世间有几人能敌阿姝,但是她不该陷进这京城的纷争之中,我不会让她在我与皇上二者之间取舍。 ”
他目光远眺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的茶盏却稳稳地放在桌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动静,连杯内的涟漪都极少,只听他淡淡地说道:
“我要做的就是在她回来之前,让京城清净下来。”
与在喻姝面前的又娇又作的小公子形象完全不同,此时的严暮眼神深沉而犀利,在顾安和严苛的审视之下也是丝毫没有躲闪,看着他的漆黑如墨的脸色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你与皇室?”
顾安和敏锐地察觉出严暮言辞之中不对劲的地方,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无名指与尾指交替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一个动作。
皇室和严家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让严暮说出了这番话?
难道是老国公之死......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身旁这个清瘦的少年,满眼不可置信,果然就听他开口,像是在陈诉别人的故事一般给他讲了那一战。
严暮的语气异常平缓,细细的说着严家如何兵败,陷入重围,如何逃亡,他如何身中奇毒双腿残疾全族皆亡。
“舅舅,严家战败,并非巧合,我回到京城也并非是自己不想出去,而是身中奇毒命悬一线,不管您信不信,严家与那老东西已是血海深仇。
说道最后他抬头望向状似镇静的望向顾安和,眼睛里尽是悲伤与充血形成的血丝,他请求顾安和:
“不求您与定国公相护,但求让我杀了那狗皇帝,再向阿姝谢罪。”
“阿姝救我,我却恩将仇报,不如让她离京。”
当年定国公救下严家嫡子时,活着的已经没有多少知道真相的人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向外透露兵败的蹊跷,定国公一心只有保家卫国,并无意探究再严家兵败的细节让他们雪上加霜,救下严暮后便差人送了他回京城休养。
喻姝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这外甥女婿也算是半个顾家人,他顾家之人不能这般被欺辱,边疆战败导致数十万将士死亡的真相定国公府也不能不追究。
他们顾家忠的贤君。
看着严暮眼眶通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顾安和也有些不忍,他是长辈并且略长严暮几岁,在外甥女不在时应当照顾好外甥女婿。
他握起拳头放在嘴边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对严暮说道:
“我会与父亲商议,若是事实就是如此,顾家也会成为你的后盾。”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严暮:
“你有没有想过,殿下并不喜皇上?”
“可我听说当年在皇宫内......”
严暮疑惑的偏过头看着想要给他透露点什么却又藏着掖着的顾安和。
也不是顾安和不直接告诉他喻姝与章怀帝的龃龉,事实是顾安和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改变的原因是藏拙还是深受打击,皇后薨逝之后他见到喻姝她便已经是是那样了,沉着、冷静、武功高强。
但只要喻姝是他外甥女,是他姐姐的女儿,他就不能放任不管,当年任由姐姐嫁给如今的皇上导致香消玉殒,这已经是他们顾家犯下的大错了。
他不想回忆以前的往事,只是告诉严暮:
“你只需知道,自娘娘去了之后,殿下便性情大变。”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已经足够严暮去猜想那段时间喻姝在皇宫内的生活,喻姝作为皇室嫡长女,一个被捧在掌心的公主骤然跌落云端,多的是人落井下石,后宫的女人手段可是不少。
“舅舅,我知道,我必然不会让阿姝再受苦。”
虽然这时候他也不知道喻姝那身绝世武功的由来,但若是她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不知道还要在那宫中受多少委屈。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严暮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缓和了下来,一人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但顾安和总觉得他和严暮喝的好像不是一种,身侧隐隐传来淡淡的草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