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直接送到信王府?
虽说如今魏珣负心之名传遍亲贵宗亲间,但在归宁之日他能为护杜若,几乎不惜与自己撕破脸,就凭这一点,荣昌便不信此间传闻是真的。
杜广临深谙人心,机关算尽,亦逃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魏氏的子女,凡动情者,皆是一往而深矣。
便如自己,困一情字中,便是一生所累,纵知他无情无心,为着年少那一点情动,到底多番留他性命。
荣昌不知茶茶听了多少,亦或许根本没听到,但是总不能有万一。
事还未做便先露馅,不是她的作风。更主要的是,她与自己那个侄儿,嫌隙可以有,筋骨不可断。
杜若至少此刻还是他妻子,绝的她嗣,便与断他血脉没什么区别。
来人是个暗卫,垂首道,“公主要不留痕迹,朱雀长街便无从下手。然许是天要亡她,她竟自己去了城郊,属下便将她做成了失足落水模样。如今天寒地冻,不是淹死便也该冻死了。”
“该?应该?”荣昌闻言,抬眸望了他片刻,“所以,你未曾确定她生死?”
“实在一路皆有人,属下随了她一下午,先时候有暗子营的人在她身侧。后她虽独自前往城郊,但她去的那片郊外,又是信王的地界……”那人跪在地上,惶恐道,“属下无能!”
“的确无能!”荣昌骤然起身,将握在手中的杯盏掷在地上,由着碎片茶水溅了那人一身,“她何时落的水?”
“申时一刻,至今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备车,去信王府。”荣昌理正衣衫,疾步出了寝殿。
边走边对身侧的慕掌事道,“将东西备好。”
“公主……”慕掌事愣了愣,“可要缓一缓?”
“不等了!”荣昌合了合眼,“稍后借机行事吧。”
茶茶若死得彻底,她便还能缓一缓,如今生死未卜,便是一把剑悬再她头上,万一她听到了呢?万一她活着回了信王府呢?
还是一了百了的好。荣昌叹了口气,又想起杜若又柔又犟的面容。
要怪只能怪你父亲,贪心不足。
*
信王府,灯火通明。尤其是蘅芜台中,更是亮的如同白昼。
杜若披着斗篷,立在门口,遥遥望向夜色中。
茶茶离开她,已经五个时辰了,而魏珣派出去寻找的人亦至今未归。
魏珣握着一截蜡烛,将屏风口的两盏灯火亦点亮了。他看着门边一袭火红孤影,只觉黑夜无尽,随时要将她吞噬了去。
她已经站了近三个时辰了,从李昀领命带人出去,她便一直这样站着。
这段时辰内,她身形晃了两次,甚至不惜扶着门框方能定住。魏珣更是觉得她随时都会倒下,然而她却又像芦苇般坚韧,随风晃动,却丝毫没有被折断。
“殿下!”杜若突然开口,“我记得,前世茶茶出事后,黎阳便送给我一个侍女做掌事,侍奉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杜若没有回头,只对着黑暗虚空缓缓而道。
魏珣持着烛火的手顿了顿,忍着涤荡的气息咳了两声,端着烛火来到杜若身前。
虽然这两月,他因旧伤缠绵清瘦了许多,然站在杜若面前,却依旧身姿高大,又因披着鹤氅,一下便将外头寒气和雪花挡住了。
两人间,唯一点星火跳动。
“不要胡思乱想。”魏珣垂下头,话语回荡在杜若耳畔,“黎阳去了碦剎草原,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因魏珣挡着风雪,那点跳动的烛火静了下来,柔柔地散出一点光,慢慢烧出一点温度。杜若抬手接过,往上举了举,让自己已经冻得麻木的脸感受到一点温暖,亦看清魏珣温和的眉眼。
“我实在怕极了冬天,更怕那个冬日里陪着我的人离我而去。”
杜若看着他,“是茶茶和阿辛。”
“是茶茶和阿辛。”魏珣道,“他们值得。”
杜若从未问过他上辈子如何而终,他亦从未讲过。
半晌,杜若护着那盏烛火,往屋内退了两步,叹了口气道,“进来。”
魏珣扬了扬嘴角,刚要说话,便听有侍卫来报。
杜若一下便亮了眉眼,“可是茶茶回来?”
“回王妃,茶茶掌事还未有消息,是荣昌大长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