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三夜,魏珣宿在她的琅华殿。
与往常一般, 温灵调好熏香, 将汤药奉给杜若,便守在外间。寝殿内烛火微晃,映出二人身影。
魏珣用了汤药后,便和衣躺下。
熏香袅袅, 确实有助安神, 杜若没多久便合上了眼。魏珣亦有了些睡意,却还是撑着,没敢睡实。
杜若的长睫还在时不时颤动着, 便是想睡却没有真得入睡。
前世, 她便有这个小动作, 心中想睡,但其实睡不着,合眼时睫毛便颤动得厉害。
那时俩人解了心结, 亦想要个孩子。只是杜若在床第之事上一贯敏感又疲懒,完事之后便总是浑身酸软不愿动弹。于是或由着魏珣抱去沐浴,或趴着由他擦拭,总是行进到一半便已经合眼睡去,独留魏珣无奈又强忍着给她梳洗结束。
只是有一次,魏珣闷头给她洗到后半场,她的睫毛抖动频繁,最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嗔怒道,“夫君,能给我洗快些吗?我要睡觉!”
魏珣愣了片刻,见她神思清明,半点没有睡意,便索性直接按在水池,又厮缠了一场。
偏杜若不知自己这习惯,每回结束,便装睡合上眼。自然有时是真得两人闹了太久,她撑不下去睡着了。魏珣自然也舍不得再闹她。
但只要见她睫毛微颤,便知尚且醒着,总捞过来还要一次。
每每这时,杜若就像一只慵懒的大猫,或趴或仰,由着他折腾。唯到尽兴处,便死命咬着他肩膀胸膛,像是半晌终于蓄满了力气,终于可以反客为主。待到云端,便又如飞鸟断翅,软软跌在他怀里,莫说动弹,那两片扇翼似的睫毛沉静的一丝抖动皆无。
魏珣便只能等自己发软的手足恢复一点力气,再重新伺候她擦洗。每每这时,魏珣便觉是自己找罪受,暗自发誓下回由她睫毛抖动,哪怕抖掉了,他也不再干第二次。
只是,杜若睫毛颤动依旧,他二次索要也依旧。
魏珣侧躺在榻上,身体已经有了反应,自然也只能忍着。如今,他根本连碰也不敢碰她。许是调理了一段时间,她虚汗出的少了些,但是手足冰凉的病症依旧。
魏珣见她睫毛已经许久不再抖动,呼吸也渐渐沉了些,便抓过双手贴在胸口暖着。却也未过多时,杜若蹙眉挣开一只手,往自己小腹捂住,整个人蜷缩着往他身上靠去。
魏珣眼眶有些发红,搂着她背脊轻轻抚拍着。
直到小半时辰,怀中人松下身体,转了个身仰躺着,面色沉静,彻底入了梦乡。
魏珣方才彻底安下心来,合上了双眼,却也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杜若每晚都是如此,手足冰凉,小腹绞痛,却也不发一声。
翌日,魏珣问她,“白日也难受吗?是不是小腹也疼的?”
杜若点点头,却也无甚在意,“不是调理着吗,慢慢便好了。”
“再请些名医一起诊一诊吧!”魏珣哑着嗓音。
“不必了。左右也习惯了,倒也不觉得疼。”杜若拒绝的干脆。
最多三日,她就要离开临漳,确实没有必要了。
*
澜沧江上,一只普通的客船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眉间月印,紫袍裹身,手中一把银色蟒鞭,将新得书信递给男子。
男人亦是一身紫袍,压发的额环呈现月牙状,一手抚着腰间金轮弯刀,一手接过书信。
此二人,正是如今梁国的掌权者,明镜公主和摄政王明铧。
十六年前,自女君明素死于战场后,因事出突然,未留遗诏,明素亦无子嗣。梁国政权便分崩离析,直到数年后宗室中明素王兄的一对儿女,明铧兄妹立战功震慑朝野,方才重新聚拢了朝政,推自己父王上了君位。只是其人重疾,不理事物。如此朝政便一直由兄妹二人把持着。
只是这些年,兄妹二人政见不同,嫌隙渐生。明铧只想国中一统,而明镜却想要征伐疆土。
“温灵得手了。”明镜自得道,“待妹妹攻下临漳城,还望兄长兑现承诺,你我南北分治。”
“万事俱备,待二日行。”明铧看着书信内容。
半晌道,“兵不厌诈,如此顺遂,你不觉可疑?”
“放在平日,自是可疑。”明镜挑眉道,“但是此番天助我也。魏珣后院起火,正好为我所用。”
“什么意思?”
明镜喝了盏茶,缓缓而道,“临漳城中的暗子原是我先前特意暴露的,魏珣自以为监控着,自然放下大半警惕。至于温灵嘛,数十年前便是我们探子营的人,身份底细本也无需伪造。这些个医者、厨子、手艺人,妹妹都备着呢,为的就是用在刀刃上。人吃五谷,哪有不挑食,不生病的?这不就用上了!”
明镜面上笑意愈盛,“魏珣去岁新娶的王妃,张榜寻医,如此便就送去了。我本也未曾想这般快便有成效,不过是想着他们如此寻医,当是自己宫中医官无能,便吩咐了温灵,半真半假的应付着。真,则为了获得信任;假,则为了搅乱魏珣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