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么幸运,他意气风发时,原也不曾薄待她。
她便觉得很知足。
只是魏泷得了她那“雨露均占”的话,面色便真的沉了下来,只拂开案几棋盘,将她往怀里带去,“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我不敢!”谢蕴咬着唇口,面上浮起一层娇羞之色,“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你住手……”
魏泷深吸了口气,只得停开手,咬牙道,“待初一上完香,即刻前往行宫。这瑾瑜也是,多日不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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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话音落下之时,庙宇山门前,柔兆正接了雪鸽的信,匆匆给杜若送去。
杜若还未将信拆读阅,便先听得柔兆说了“雪鸽”二字,心中蓦然松快下来。
雪鸽是千机阁专门传递快信的鸽子,只有魏珣才有。
果然,待展开信件,寥寥数字,是他亲笔。也未多言,只说正欲初一前来,与她共度新年。
杜若面上神色如常,轻轻呼出一口气,唯清霜冻雪的眉宇间悄然浮上一抹温色。
时值前日里派去临漳探查消息的执徐和单阏正好赶回,亦来房中向杜若复命。
柔兆打趣道,“信鸽比你们先来,殿下已经有信了,一切无恙,不日便来了。”
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便也未再说话,只躬身拱手与杜若告退。
“慢着!”杜若将信件收了,抬起头来,“把话说完。”
“便说什么也瞒不过姑娘,你还非要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执徐朝单阏翻了个白眼道,“吾等潜入了行宫,见到淑妃正在行宫中。”
“淑妃?你们没看错?”茶茶闻言,插上话来,“淑妃何时入得行宫?”
“淑妃不就是尚书令之女吗?邺都高门三品以上家眷我们都曾识别过。”单阏回话,“吾等去时,便已经在了,当有不少日子了吧”
“那殿下他……”茶茶又欲开口,被杜若眼神挡了回去。
“殿下他本就是奉命接人,不是大事。你们下去休息吧。”杜若捏着那封信件,开了锦盒收起来。
“郡主,殿下既然早早便接到了人,如何这么许久不来,便是信也今日才送来……”
“你要说什么?”杜若转过身,冷了眉眼,“近日你的话愈发多了。平日便也罢了,如今陛下在侧,说话做事且过过脑,原是我太纵着你了吗?”
“郡主,奴婢不敢了。”
“出去伺候吧,我静一静。”杜若沉声合上锦盖。
茶茶红着眼,咬着唇口,垂首出了厢房。
杜若看着茶茶退身出去的背影,只叹了口气,“我饿了,去小厨房看看,挑些好吃的。”
“是,奴婢马上去。”茶茶顿时展了笑颜,转过身福了福,步履匆匆而去。
杜若靠在榻上,由着柔兆给她按着头上穴道舒缓疲乏。
她近来也不知为何,躁气横生,心绪不定。
她自然知晓茶茶的意思,不过是担心如今行宫只有他们二人,凌澜对魏珣的那点情意,会让魏珣把持不住闹出事来。
只是,她并未放在心上。且不论凌澜存了两世的情意,魏珣前生还许给她婚姻之约——杜若还记得,那一世在太尉府听来的壁角。
魏珣同凌澜说,“待父皇病情好转些,本王便将你我之事提上。”
上一世,魏珣对她这样的情意,也不曾闹出过什么。
而如今,她尚能感受到他的愧意和悔意。纵然于情之上,她已不敢再相托。然道义之上,她却仍是信任他的。断不会闹出什么。
心中这样想着,她便勉励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望向窗外。目光亦落在庭中并肩散步的两人身上。
她看着苏如实又大了一圈的肚子,眉眼愈加温柔,再过两个月,一个新的生命便将来到这个世上。
人之初,性本善。
那样小的婴孩,当是纯如朝露。
杜若的视线慢慢模糊,她仿若看见了爹娘,心中又惊又寒。然后画影散开,她又见到了安安,她躺在襁褓中,只有那么一点点大,睁着一双与自己一样好看的杏眼,对着自己笑……
她的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面上笑意依旧,却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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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殿东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