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都安排好了?”
“公主放心,已经妥当,至多两日,便能将杜三郎那夫人底细摸清了。”
“本殿倒要看看,是哪个名门贵女,入了他的眼。”黎阳睁开双眸,目光落在案几那只荷包上,兀自低语,脑海中闪过十四岁抽刀刺死侍者的模样,面上渐渐浮上一层笑意,只挑眉道,“原也哪个都无妨!”
“还有,明日你亲自去瞧一瞧淑妃,治治她的精神不济。”
“是,老奴明白。”孙姑姑默了默,还是开了口,只道:“公主,那淑妃看着不是有脑子的。今日宴上您多次暗示,她方领会,却又那般直戳信王妃。一句话便被信王妃堵了回来,空有一副皮囊罢了,怕是助不了您什么事。”
“惠妃倒是聪明,但本殿怕被反噬。”黎阳笑了笑,“草包美人自有草包美人的妙用,原也无需她助力。只需她把水搅混便好!”
黎阳想起凌澜望向魏珣那抹如梦痴恋的眼神,至此一眼,她便确定,凌澜是她要的人。
*
琅华殿中,杜若因身子不适,沐浴后便卧在了榻上,只揉着酸疼的肩颈,。
“可要传柔兆过来,让她给你按按穴道。”魏珣点完灯盏回身望来,见她一脸倦色,心中有些不舍。
“太晚了,不必麻烦。”杜若道,“这场家宴,真真比合宫盛宴还累人。”
“你抛砖引玉半日、又与我作了半日戏,可看出些什么?”魏珣将床头的最后一盏灯点亮,遂在她身侧坐下,面色有难掩的欢色。
杜若抬眸瞥见,亦是知晓,左右是宴会上自己不曾抗拒他的亲近,他便得了欢愉。却又莫名有些好奇,知晓自己是同他做戏,亦非真情,如何还这般高兴?
她也懒得细想,只看着不远处那双靴子,想起白日郊外特地俯身露鞋,宴上亦探足而出,原就是想借这稀贵之物,探一探黎阳心性。
黎阳若真如魏珣所言,那般厌恶自己,那么定会借此作一作文章。
只是却也不曾想到,黎阳竟直接于宴会之上,对自己发难,如此实在有些沉不住气。
杜若不由说出此惑。
“你想想前后时间?”魏珣见杜若还没困意,便拣了案几上的披帛给她披上,又给她换了个手炉,方才与她细细谈话。
杜若回顾宴上场景,眉心一跳,“当真是因为三哥,是陛下言及苏如是有孕,黎阳方才朝我发了火!”
魏珣额首。
“她同我们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杜若望着魏珣,半晌,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她……”魏珣蹙眉不解。
“她今日何故针对我?三哥的事只是一根引线,挑起她的怒火。火朝我烧来,原要烧得也不是我。在她眼里,你我夫妻一体。她要烧得是你。”
魏珣大抵已经理清,却也不敢相信,只听着杜若继续说着,一句句与他所猜重合起来。
杜若顿了顿,“那她为何这般恼你?你与她之仇,无外乎七年前你送她远嫁,还有便是前世你将她斩杀。退一步讲,她恨的是你将她远嫁。可是你们一母同胞,你动机何在,还不是因为前世?如此推来,黎阳是理清了前世,想通了此间关窍,回来寻仇的。”
“当年,忆起前生时,我便该早些杀了她!”
“当年你能狠心杀她,大抵就不是你了。”杜若轻哼一声,扫过魏珣发白的面容,捂着手炉的十指渐渐松开,须臾又收了回去,只冷声道,“没什么大不了,她有了记忆,对弈起来,亦算公平。”
“不过,她倒是对我三哥情根深种。一句话便能击了她心防。”
魏珣闻言,方露出一点笑意,“要是有恪点了头,或许黎阳少偏执些。”
“怎么,我杜氏儿女都得配给你们天家魏氏吗?”杜若剜过魏珣,却又不由黯淡了神色,“按说三哥早到了婚配的年岁,却迟迟不愿结亲。世人皆说他放荡不羁,留恋花巷,可我知道,他才是长情之人。我总觉他为一人守着!”
杜若看了眼魏珣,“但绝不会是你皇姐。”
魏珣盯着杜若看了半晌,提着口气道,“阿蘅,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同三哥不是嫡亲的兄妹。他对你这么好,你会喜欢他吗?”
“我与三哥怎么会……”杜若话说了一半,看着魏珣那张满含期待的脸,顿觉他无比无聊,如今黎阳回来,处处设伏,他竟还有心问这些,便扯了披帛,松开手炉,躺了下去。
“阿蘅……”魏珣坐在床畔,看着她背影,小心翼翼地唤她。
“殿下!”杜若转过身来,“如你说言成立。喜欢二字,于我便无从说起了。”
“我与三哥不是嫡亲兄妹,便是我们二者有其一不是杜氏子女,或者二人皆不是杜氏子女。”
“如此,一介浮萍,身世成谜,若是三哥,妾身定是守他慰他,若是妾身自己,怕是不敢言爱。”
“若是我二人皆不是杜氏子女……”
“如何?”魏珣捏着被角的手,骨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