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珣不说话,饮了口茶,煞有其事地翻过一页书,。
“来人,把东西撤……”
“行了,祖宗,便不能让我占回上风吗?”魏珣扔了书,起身迫不及待地抱过锦盒,边打开边道,“你都锁了我七八日了,我说什么了吗?”
开了一半,他停下手来,转身望着坐在一侧的杜若,无奈道,“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唤暗子营,上回是不让我入殿,这回是不然我出门。”
杜若喝着茶,也不看他,只道,“殿下何时不欺负妾身,妾身自不会传暗子营。”
魏珣闻言,彻底止了手中动作,想起那晚为了逼她交出生辰礼的孟浪行径,便也有些报赧。然转念又想起杜若难得又媚又娇的模样,便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
杜若鄙夷地瞧着他那副模样,自己起身从锦盒中将衣物捧出,铺在榻上。
“过来试试!”
魏珣回过神,循声望去,才迈开一步便愣住了。
他敛神又看了眼,一时间尤觉时间静止,天地无声,唯有榻边人巧笑倩兮,榻上衣衫拉他回到前世旧梦。
那时,他还未去燕国。
还是陌上公子,蕴藉风流。
杜若返身回来,踮起脚尖,帮他将衣衫一件件脱去,然后再将备好地衣袍一件件穿好。
梅香冷冽,弥散在两人中间。
杜若给他系上腰封,围好革带,然后拉着他去了妆台前,散了他的发。
“把眼闭上。” 杜若持着梳子给他束发。
魏珣不闭,他知道她要梳什么,只静静看着铜镜中的两人。
杜若也不强求,只一缕一缕梳着。
邺都高门间的贵公子,不入行伍者,皆束半髻,披肩发。
她梳得很快,又拿了玉冠给他戴上。
“起身!”
魏珣顺从地站起来。
杜若冲他笑了笑,从自己袖中掏出个香囊,俯身给他系在腰间。
“我绣的,有些手生。你知道的,我大半时间都用在司鼓上了,女红学得很一般……”
魏珣伸过手,握住她一双柔荑,亦缓缓跪下身去,与她平视道,“阿衡,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个人?你喜欢那个人是不是?他干净,高洁,陪你赌茶泼墨,双手不染鲜血……”
杜若摇头,逐渐红了眼。
自魏珣醒来,他自是知晓凌澜、黎阳相继死去。但黎阳死前说了什么,杜若又知道了什么。杜若没同他说,他亦没问。
两人间默契地不再回忆前尘,当下是他们最好的时光,未来会有更圆满的日子。他们都是这般想的。
只是深夜起,人静后,散了白日的清醒,杜若发现,魏珣是过不去的。
偶尔,他还是会梦魇。
杜若含着泪,笑容却愈加明丽,她抚着魏珣眉眼,“给你着白袍,簪玉冠,是想告诉你,你割裂在前世的一部分,已经在我心中重生,同今日的你,合二为一,是我完整的夫君。”
魏珣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便将他搂进怀中,柔声道,“夫君,以后你都不要害怕,也无需深夜梦魇。无论怎样的你,在阿蘅心中都是最好的。”
“这白袍你不也喜欢吗,那日蔺阳参将送来这贺礼,你还重复了一遍,阿蘅都记得的!”
魏珣从她怀间退开,哽咽道,“我以为、你半点都不记得了。”
“以后我们穿白袍好不好?”杜若道,“我可以日日为你熏衣束发。”
“阿蘅!”魏珣将她扶起,坐回榻边,“你是不是还想与我说别的?”
杜若点点头。
“在闵州时,医官便说,你不能再受兵戈刀刃之伤。彼时旧伤未好,便又中了那样的药。杜若叹了口气,“可你掌着兵甲,少不得要临阵对敌。我知道大魏虎符分两半,如今一半在陛下手中,一半在你手中,不若交还回去,我们也得个清净。”
“你要我交还兵权?”魏珣问。
“你不愿意吗?”杜若道,“你我皆清楚,若无陛下接应,黎阳如何能顺利从西境回来!而你在闵州遇刺,毒入肺腑——”
杜若有些气恼,“医官不敢说,你亦不肯说,但柔兆与我说了,你昏迷那么久,伤到根基,根本就是被拖延的太久,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