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名门闺秀高攀的信王殿下,当朝荣昌长公主和太尉的幺女,亦是三位皇子争相要娶的人。
得此女,当得了大魏门阀士族的半数支持,亦是半壁江山在手。
这般看来,重华宫内重病的天子,当是已经选好了储君,就差一道旨意了。
故而,这太尉府五姑娘,从一品的嘉宁郡主,分明与信王殿下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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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郑嬷嬷自然到不了杜若面前,不过刚到了兰苑高阁的正门,便被请了回去。她陪着德妃数十年,亦算见过世面,却当真不曾见过如此倨傲的闺阁少女。
守苑的四个护卫,凭她说破了天,报了信王报德妃,却丝毫不为所动。郑嬷嬷只得啐口返回。
而高楼闺阁之中,退了侍婢守卫,只剩的杜若和其父杜广临两人。
“父亲,确切的说,同信王殿下势均力敌的并非孩儿,乃是孩儿身后所倚靠的杜氏一族。可对?”
今日,自卯时晨起,她便头疼的厉害。只觉前程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梦境中的一切愈发清晰。明明已经是五月初夏的时节,她却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冬日飞雪的严寒。
仿若前世的寒风,割开她的胸腔,凛冽地灌进另一个女子的一生。
另一个女子?
她尤记的昨夜梦中,雪中执灯独行的女人,分明是自己的模样。
然此刻,她坐在妆台前,缓缓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
眉如羽翠,肌如白雪,若是唇色能够不点自红,便也当的起绝色一词。只是她两片薄唇向来淡的很,若不点口脂,整个人便透着股病态的气息。
这倒有几分像西边的梁国人,那里的人唇色极淡,故而同样的口脂水粉在梁国的价格一直要比在魏国贵上数倍。
当然,杜若此刻无心想这些,她伸手抚上面庞,柔嫩光滑。然后,她又凑近了些,细细瞧着镜中女孩的眉角眼梢,当真半点细纹也没有。
便是覆在面容上的手,她亦反复观看,除开指腹上因常年练鼓乐生出的一点薄茧外,仍旧是葱白柔荑。丝毫未有挖土埋尸后指甲劈断、指尖凝血、满手伤痂的模样。
肌理细腻骨肉匀。
杜若确信,自己重生了。
她本欲觉得开怀,重生在十五岁这一年,距离前世嫁给魏珣的时间还有两年,便可以尽全力避开他。却不想大梦初醒,他竟提前两年娶了她。
而今日,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一个多时辰前,她神思模糊的厉害,辨不清今夕何夕,亦不了结此间局势,便退了那六个梳妆嬷嬷,请来父亲。
她当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嫁魏珣,可这是御赐皇婚,退不得。
“阿蘅,不是信王殿下,便是端王、肃王。”不远处座塌上的杜广临开了口,“然信王殿下君子端方,清贵温润,是可托付之良人。”
与前世里一般无二的话。
杜若没有接话,只重新透过镜面,看着那衣妆。
五色南珠冠,玄青翟翠衣,云纹凤头履,整套行头皆是皇家子弟娶妻配置,的确按杜氏门楣,她所嫁亦逃不过那三位皇子。
前世里,夺嫡的是大皇子肃王魏珩和三皇子端王魏泷。六皇子魏珣,当年并未曾参加夺嫡,完全是一副辅国亲王的姿态,丝毫没有半点帝王之心。
想来亦是这般清流模样,方才骗过世家之首的父亲,只觉他君子诚挚,其心甚忠。却不想多年后,会那般狼子野心。只是不知后来可否冲冠为红颜,夺得帝位?
自然,永康八年后的事,杜若已经不知,亦不想探知。
而这一世,杜若从自己父亲口中知晓了如今情势,一切皆与前世没有太多区别。如今是景泰二十三年,夺嫡立储,暗潮涌动。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夺嫡之争中却多了一个魏珣,更是由他最早拉开的序幕。
而今日一场婚仪后,储君之位便算尘埃落定了。
“阿蘅,我们这般门第,原也无需以你作牺牲。只是父亲身在局中,杜氏阖族亦在其中,根本退不得。”杜广临起身至杜若身侧,拍了拍她肩膀。
“待他日,信王殿下荣登大宝,你便是皇后。且不说德妃母族单薄,已无人可用,届时杜氏阖族与你互为倚仗。便是信王殿下,亦是父亲一手教导,人品贵重,绝非行鸟尽弓藏之事的帝王!你安心便是。”
人品贵重!
这四字入耳,杜若面上浮起一点笑意,面色却更冷了。却也不过一瞬便敛了干净。她亦站起身来,转身握住父亲的手,来回摩挲着,随后整个缩在了父亲怀中。
“还没到哭嫁的仪式,瞧瞧这副样子!”杜广临亦是舍不得,揉了揉女儿脑袋。“将梳妆嬷嬷们传来吧,要赶不上良辰了。”
“父亲!”杜若尚且埋在杜广临怀中,闷声道,“孩儿不想嫁给他!”
“胡闹!”杜广临一个激灵推开了杜若。
“孩儿就是舍不得爹爹和娘亲,不想离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