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城郊静舍。”魏珣不过才与杜有恪说了两句话,本也不晓阿辛情况。但先前已经安排好, 若遇损伤, 直接送往他的静舍,那里一早便守着医官侍从。
如今甫听杜有恪言语,他的心便也稍稍安定些,只行至杜若面前, 见她气色并不好, 近两月亦消瘦的厉害。
自然不愿让她前往,却也知晓拦不住,便道, “换身衣衫, 我带你去。”
杜若望了他一眼, 本就觉得他与前世有些不同,此刻心头蓦然又腾起几分疑虑。
前世里,成婚的头一年, 两人间当真是相敬如宾。而自己,在新婚之夜得了他那般话,初时觉他坦荡。但后来细想,分明就是给自己的难堪,来回想了两次,心里便有些赌着气,对他便也愈发冷淡。
故而,难得两人说话用膳,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都是各自守着礼数,俨然如同礼仪典籍上给人示范的模板。
是典范,却是生硬而无趣!
而到了这一世,自己自是因为记得前世仇怨,见他是旧识,亦是宿怨,故而方才这般举止。而魏珣,却也仿佛与自处了许久,蓦然生出了一些耐心。
杜若有过这样一瞬的想法,却到底心念阿辛,无暇顾忌,只匆忙回了后院更衣。
眼见杜若走远,杜有恪简直要跳起来,“阿蘅去不得,那阿辛……阿辛他……”
“只要活着,便不要紧,那里有最好的医官。”魏珣话音落下,猛地望向杜有恪,“难道阿辛……你骗阿蘅的。”
“阴沟里翻船,都是那混蛋崔印!”杜有恪咬着牙,到底没说下去。
“崔印?”魏珣有些疑惑,一介纨绔常日浸在那销金窟内,手足绵软,能掀起什么风浪,更别论碰上的是暗子营的人。
然看着杜有恪一脸嫌弃的神色,转瞬便也反应过来,只沉声道,“他……上了手?”
“嗯!”杜有恪仍是心有余悸,他虽也常日留恋花巷,亦知晓那些路数,只是到底不曾见过,今日晨起见到阿辛,亦觉不堪入目。
“你说怎能让阿蘅看到,她能疯掉!”杜有恪还想再说下去,只见魏珣递来眼色,原是杜若已经换好简装过来了。
“走吧!”魏珣知晓没法瞒着她,便也未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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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中,定远侯崔禹堂正坐在下首,向谢颂安作最后的承禀。
谢颂安自是满意,如今西境三省十中之七的绿林人士皆为其效命,粗算起来有四千余人。这些江湖舔血的人,行军作战自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兵将,但有的是功夫和技巧,一人皆可当作多人使用。
再加上梁国探子营拨来的百余人,即便明面对阵,也无惧邺都城防。何况,他只是用来对付太尉府。
太尉府亦是曾经的司空府。
杜氏如今诗书传家,但到底是以行伍立的世,两个儿子年纪轻轻,却已经领了五品守御。官阶不算太高,确是抓着实实实在在的权利,手中更是掌着一城之兵甲。
思至此处,谢颂安便想起今日朝上的情形。
因陛下病重,原已经多日不上朝,皆由端王魏泷负责。今日却精神好转,上了朝会,正式颁布册立魏泷为太子的诏书。
于他而言,自是欣慰而快意。却不想随之便又下了第二道诏书,由信王魏珣辅政。
简直荒唐至极,从来辅政皆是因皇帝年幼不更事,如今太子尚且是魏珣兄长,何来辅政之说。
左右是防着他了。
只是信王自新婚遇刺,便一直以伤未痊愈为由,再未上过朝。此刻,只怕诏书已经直接送至府中了。
朝会上,谢颂安看着与他并立的杜广临,自始至终一副淡然模样,心中便愈发恼怒。然到底多年宦海生涯,面上便也无甚神色。
散朝后,两人更是相互道喜,同乐的自然还有尚书令凌仲胥。
凌仲胥乃双喜临门,女儿才入端王府,转眼王府变东宫。
博郡凌氏自诩清流,于士族中威望甚高,却无有实权。便是如今尚书令一职,原也不过是多年前,陛下为笼文人之心才封的。
尚书台的权利,原还在殷鹤青和章文二人手中。
殷鹤青是杜广临门生,章文则是杜广临亲家,独女嫁给了其子杜怀谷。
如此,说到底,皆为杜氏之势力。又加信王得了辅政之权,杜广临方才那般安之若素。
陛下御臣之道,炉火纯青。可是,谢颂安不想被驾驭了。
今日之光景,众人皆能看出,于陛下亦不过回光返照。
谢颂安盘算着,待陛下驾崩,荣昌长公主入宫守丧,此间多日,连着先前累积的毒,他们兄妹俩很快便也可以泉下相聚了。
“丞相大人,人您尽管放心用着,只是不知您……”崔禹堂想问这些人用于何处,已经思忖许久,只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不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