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攀附大族,本也是以此为倚仗,作为贺礼相送的。
只是他未曾想到,谢颂安一接了他的帖子,便直接要了这些人。不仅要了,这两月更是皆数启动了。
他总觉不对劲。
自己不过求荣,并不想作太大风险。
“人皆用在刀刃上。”谢颂安转下座,坐到崔禹堂一旁,亲自给他到了盏茶,“令郎的的事,本相已作安排,过两日便是下月初一,去户部报道吧,担司元亭长一职。着青衣,便算吃了官饭。”
崔禹堂闻言,顿时展颜,起身道谢。
该职虽是七品小官,却是个实在的差事。他原也不想其子有多大作为,只是这侯爵并非世袭,不过三代而已。到他身上,便算结束。
大魏律,七品青衣者,稍有功绩,便可再袭爵位。但凡能把人捧上去,他自有法子给儿子弄出功绩来。
一时间,崔禹堂心中甚慰。他自是没有想到谢颂安会将他之事如此放在心上,更是不敢想居然一下就给了着青衣的官阶。
只再次躬身拜谢。
谢颂安拂开茶盏中飘浮的嫩叶,只笑道,“侯爷,喝茶。”
崔禹堂端起茶盏,茶到嘴边却也不曾咽下,仿若想起些什么,赶集从怀中掏出,奉给谢颂安。
谢颂安眼峰扫过,却也不看他,只微一额首,继续饮了口水。
崔禹堂识趣,将那物放下便拱手离去了。
待人远走,谢颂安方才拾起那张折叠的纸张,打开后看到上面是一副三足白鸟图徽。
此便是崔家先祖统领西境三省的标记,亦是如今分批进入邺都和临漳人员身上的记号。
他食指轻叩桌面,不多时,内室转出一个妙龄女子。
眉间月印,紫衣长袍,手里持了一把银色蟒鞭,是梁国探子营的主人,明镜公主。
“拿去吧,人员皆由你支配。”谢颂安将那图案递给对面的人,想了想又道,“我只要太尉府。新皇,你不能碰。”
“放心!”明镜扣着蟒鞭,挑眉道,“本殿只要魏珣。”
*
马车一路疾行,待到城外的静舍,杜若大抵也从杜有恪口中知道了原委。
原是昨夜,执徐确定了明镜公主的行踪,亦算完成任务从梁国探子营返回,按计划于定远侯府外接应单阏。
对于定远侯府启动西境绿林,原本已经刺探的差不多,唯一一处,便是他们以何为记。毕竟他们隐于人群中,亦是寻常模样,极难识别。彼此联络需要得暗号口令,或者身绘图徽。
单阏便于数日前终于从崔印口中套出,崔家图徽所藏之地。昨日崔印生辰,府中人员往来频繁,便择了次日动手。
是夜,单阏本已得了图徽,因‌其繁琐,难以记下,便只能比对绘制。不想崔印席间寻他,府外府内得嚷了好几回。
眼见单阏被发现,阿辛掩护执徐入府,与其一道绘制。自己则易容牵制崔印。
只是未曾想道,崔印不仅好男|风,还有怪癖,偏爱身有疾患之人。玩到兴头上,更喜用药催神补力。
阿辛便是一入阁中,便被其间媚|药香雾惑了心神,失了反抗之力。待单阏和执徐寻到他,便已是如今这副模样。
杜若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原本只是左腿微跛,此刻右腿便钻出一处与左腿旧伤一样的伤口,便意味着以后他都不能再走路了。
“五……姑娘……”阿辛挣开双眼,气息微弱道,“属下、属下以后怕是不能为您效命了……”
“属下无能……望姑娘……”
“别说话!”杜若半跪在阿辛榻边,伸手摸上他脖颈红痕,往下寻去,竟发现臂膀胸口皆有,只拨了他衣襟欲要看去,却到底忍住了,重新帮他拢紧了衣口。
她永远记得,前世被囚禁在蘅芜台的最后两个年头,她神识已经混乱。是阿辛的更声将她唤醒,让她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她还有活着的意义,就是还他自由。
漫天风雪里,她终于在生命的尽头处,做了这么一点有价值的事。
而他,给了她一盏灯,让她走好。
她阴暗潮湿的后半生,梦寐以求的一点明光,是他给她的。
“以后不必在深夜打更,只需待在我身边就好!”杜若站起身来,冲他笑了笑,如同十岁那年首次接待他们一般。
只是那时父亲告诉她,她是主人,他们是下属,无需这般亲近。她便一直听话,再未对他们笑过,始终保持着清冷孤傲的模样。
“姑娘,我已无用,无用的暗子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