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楚清姿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心思这样多。
绿萼点点头:“对, 同病相怜。母妃说,如果边疆打了败仗, 皇上会派人去和亲,大公主二公主都有母妃依仗, 被派出去的人只会是我。”
原来是这样。楚清姿不禁开始想见到那位冷宫中的琴妃。
明明这样聪敏,为什么会落得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
绿萼又说:“打仗的是侯府的世子,你是侯府的夫人,其实我和母妃也盼着你家世子能打个胜仗回来。”
听她这样的话,楚清姿心头微暖,道:“一定会的,世子不会输的。”
闻言,小丫头脚步微顿,说道:“如果输了,恐怕一切就全完了,我今年十三岁,皇上肯定会派我去和亲。”
楚清姿忍不住想抱一抱她,低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从小到大,母妃便叫我要乖,要傻,这样才不会被人盯上。”绿萼软着声音道,“不要被父皇喜欢,否则会被其他公主嫔妃妒忌。”
宫中的日子,定然比楚清姿她们更难过。
绿萼忽然伸手抱住楚清姿,声音微微染上颤抖的哭腔:“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叫你夫君一定赢下来,绿萼好怕,不想走,不想离开母妃。”
楚清姿除了沉默,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样的国家,才会沦落到几次靠和亲维持表面的和平。大魏就像一张披着美人皮的老妪,内里已经腐朽破烂,表面却仍旧温柔和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不过,这张美人皮,是由太多人的痛苦绘制而成,一刀刀画出来的。而外人,只知其貌美如花,却不知其掺杂多少血泪。
许久,她只是拍了拍绿萼的后背,道:“快到了吧,别哭,别叫你母妃看着。”
绿萼赶忙擦干了眼泪,点点头,带着楚清姿走进冷宫中。
冷宫说是冷宫,不过是因着里面住的人不受宠才冷下来。
里面都是些色衰爱弛的嫔妃,还有些因罪被打进来的。
楚清姿她们甫一进去,门口侯着的小太监便心领神会地从三公主手心领了袋银钱,给她们让出条道来。
“绿萼,你来了?”圆桌边,一个容貌憔悴却显然不减风华的女子端坐着,看向楚清姿和绿萼。
看来,这就是琴妃了。当年她年幼时随楚相入宫,曾经见过这位娘娘一面,当年也是得宠过一阵子的。
楚清姿朝她行礼,却见琴妃起身扶起她,道:“世子夫人何须多礼,我不过是个已经无人在意的废妃。”
闻言,楚清姿轻轻道:“娘娘性子通透,不该妄自菲薄。”
“你知道我叫绿萼带你来做什么吗?”琴妃浅浅笑了下,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连枝的女子?”
楚清姿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她怎会不记得连枝,当初她和谢淮不那么熟悉时,曾在教坊司一同喝酒,结果差点被连枝刺杀。
“那你可知道,连枝曾是哪家的女儿?”见楚清姿真的不知晓,琴妃敛起笑意,又道,“吏部尚书连家的次女。她是我的妹妹。”
闻言,楚清姿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道:“所以娘娘被打入冷宫也是因为……”
琴妃脸上丝毫看不见因回忆而产生的痛苦,想来是已经苦过了,苦透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你的确聪明,只告诉你这么一句便猜得到我要说什么。”
她起身给楚清姿斟茶,缓缓道:“我全名唤做连桠。当年我爹贵为吏部尚书,被皇帝虚按了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全家抄斩,只有我,因着给皇帝诞下三公主,免于死罪,打入冷宫。”
说着,琴妃嗤笑了声,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为何皇帝要虚安罪名,相府迟早也会走上我们这条路,夫人可明白?”
楚清姿自然明白,前世她已经经历过了,楚相意外去世,相府一夜之间败落,相权落于他人之手。皇帝永远想尽一切办法,杀人也好,威逼也罢,他控制着朝臣,不让臣子有丝毫能造反的底蕴。
见她会意,琴妃隐隐松了口气,道:“夫人明白就好,在这宫中行走,该是处处小心,我已经没什么能做的,只能想办法为绿萼博一下出路。”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楚清姿抬眼看她。
却见琴妃忽地拉着绿萼跪下来,道:“我知道你在帮那大夫寻人,绿萼告诉我你们寻了许久都不见人,我知道她是谁。如果我替夫人找到她,我想请夫人逃出宫时,把绿萼也带走!”
楚清姿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连忙去把地上的琴妃扶起来,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琴妃固执地不肯起身:“当年我去寻过妹妹的下落,知道她是因着刺杀世子未遂自杀而死,也知道……连枝的丧事是夫人帮着办下的。恩情深重,连家没齿难忘。”
楚清姿抿了抿唇,当初确实是她花了些银两,让教坊司把连枝葬下的。
“我知道夫人心善,绿萼告诉我那李掌印说会想办法送你出宫,我求求你,把绿萼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