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姿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想起那楚涟容和谢颜来,竟然选在同一天过门,这尚书府是怎么想的?疯了不成?
耳边传来李安园略带笑意的声音:“咱家知道是世子所为,便稍稍使了点力。”
楚清姿这才知道,原来是当日下了两道赐婚圣旨,皇帝把这事交给了李安园去办,于是……
“今儿可是个顶好的日子,不如就叫尚书府双喜临门,皇上您看如何?”
狗皇帝担忧着边疆的事,听见侯府这俩字就心烦,随意敷衍过去,“准。”
估摸着那狗皇帝还觉着自己做了件对尚书府有恩的大好事。孰不知尚书府心里苦的要骂娘。
这下谢颜和楚涟容会面……
“对了,她俩可是谁妻谁妾?”楚清姿忽然想到。以楚涟容的手段,定然不甘为妾,谢颜脾气再骄纵,该是也斗不过楚涟容的。
李安园掸了掸衣摆,笑道:“尚书府老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家规甚严,两个庶出岂能做妻?都是妾。”
楚清姿一时无话。没成想……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说不准楚涟容还盼着顾絮时能娶她做正妻呢。
至于谢颜,怕是尚书府要好一阵不得安宁了。
罢了,都是些前尘往事,于楚清姿而言都不太重要,眼下她只在乎谢淮的安危。
送走李安园,楚清姿心中暗自筹谋了阵,琴妃聪慧,太后位高,在这后宫里,她能帮谢淮拉拢多少有用的筹码,说不定改日便能多帮谢淮一些。
在西和宫的日子勉强还算安定,时不时能听到李安园传来的边疆消息,绿萼也聪明伶俐,楚清姿过得尚且不错。
想来她这一世,自从遇到谢淮,就没有受过苦。
哪怕有什么难事,谢淮也会想尽办法替她扛着。
她总是忍不住地想着他,想着兴许哪一日他从边疆回来,手里提着银枪进宫,见着她时,会风尘仆仆地朝自己笑一笑。
抑或者是收拾齐整后再来接她回家,一起再去看花灯,一起躲雨……不,待他回来,该是入冬了,他们可以一同去看雪。
有谢淮陪在身边,楚清姿再也不会梦到那刺目的雪地,那扇永远不会为她而开的门。
她会和谢淮一起,围在火炉边,身旁有个像绿萼一样的孩子,或是那几只娇生惯养的画眉鸟,他们一起看雪,吃点心。
她想过无数种谢淮回来时的模样,想过谢淮会受伤,但只要活着就好,可她唯独没想到——谢淮会死在战场上。
秋日的雨,来的快,不急,却氤氤氲氲,久久不停。
她立在西和宫的檐下,听着李安园发抖的声音。
“边疆破了,世子……被斩于马下。”
那一刻,似乎天上打了个闪,把楚清姿的脸照的苍白。
“夫人快走,奴才在宫外备了马车,消息先拦下来了,皇上那边一时半会不会知道,快走!快走!”
快走。
楚清姿怔怔地立在昏黄的天空下,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她走去哪儿。
谢淮怎么会死?他分明答应过的,会好好回来,爬也会爬回来。
为什么,食言?
这是一场梦境么,她诘问自己。
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谢淮存在,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死在那片大雪里,幻想着能有人来救她。
策马点灯,踏雨而来。笑着把她迎娶进家门。
难道都是假的么?
见她怔愣失神,李安园知道她缓不过来,顾不上安慰,便使了身旁的太监扶着楚清姿往宫外去。
“夫人,你听着!”李安园急急道,“一个字都别忘,奴才叫你表哥在宫外接应,出了宫后,什么都别想,谁找你也别应,跑!跟着你表哥,天涯海角无论去哪儿,别再回来!”
雨丝飘落进脖颈里,楚清姿浑身颤抖着,她没有掉一滴泪,甚至没有半点声音。
耳边李安园的声音忽远忽近:“什么?皇上召咱家?庆恩庆福!你们护送夫人出宫,哪怕是死也得给咱家把她送出去!”
“是!”
李安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远去的楚清姿,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眼睁睁看着老侯爷死后,那个进宫替父领恩的谢淮。
他抬起头,看向那昏暗尘布的天空,如同透过这天空,看向什么人般,喉咙里发出艰难嘶哑地哽咽,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