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鲜血的手挽起的刀光剑影让魏琰眩晕不已,她艰涩地望着李云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剑本该刺在她手上的,他竟生生替她受了。
魏琰的五脏六腑登时像错位了一样,形容不出那种难受的滋味。
急剧的失血让李云照双耳嗡鸣,他没有听见她孱弱的惊叫,各为其主的将士们混战在一处,喊杀声震天。
魏琰被李珉的侍卫带到两拨人马对垒的后头。
完了。
她心中惊呼,她完了。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反倒什么都不怕了,她脖颈往前一抵,霎那如玉的肌肤上洇开了血红色:“太子殿下口口声声怕妾身受到委屈,可要是妾身这样狼狈模样被他们押回太子府,妾身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说着,魏琰又迎上薄刃:“不如死在殿下面前算了。”
那抹血色刺痛了李珉的眼,他到底收了宝剑,走过来将侍卫们斥退:“滚。”
“疼不疼?”他掏出绣五爪龙鳞的手绢摁到魏琰脖颈处:“是孤错了,琰儿等着,孤亲自带你进府。”
魏琰垂下眸,一只纤白小手去牵他的绛紫衫袍:“妾身既已归属殿下,于晋王府就再无牵连,殿下赶快带妾身离开这里吧,打打杀杀怪吓人的,妾身一刻都不想等了。”
“好啊。”李珉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意味暧昧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咱们,这就回府。”
他虽说从皇帝那处讨了圣旨,但带着太子府的侍卫大摇大摆冲进晋王府来抢人传出去还是不好听的,又有美人这般软语央告,他便挥了挥衣袖道:“都退下吧。”
这边鸣金那边收兵,一场恶斗很快止住了。
“皇叔好大的胆子竟敢豢养私兵,”李珉幽幽地看了李云照一眼,扫视着和太子府的侍卫们大打出手的人士,冷然道:“孤非向父皇参你一本,抛开魏府的株连,不论李景福的事,就这一条就够你死一回的。”
没想到这个窝囊废李云照竟私下里豢养私兵,是他小瞧他了。
李云照摁着手臂,又复回到从前的温和懦弱之态,大袖因他近前的动作而飘忽翻飞:“魏府,景福,对于晋王府来说,哪一件不是我与皇兄之间的糊涂账,他要算,就让他亲自来吧。”
李珉冷哼了声。
皇帝只撒气般说要褫夺晋王李云照的封号,废他为庶人,吴皇后不依,私下里求了李览,要他把李云照暂且圈禁在府中,只是没有下杀令,李珉不敢造次,夺了魏琰,撒了气,打算见好就收。
他命侍卫退下,眸光带着柔情,亲自携起魏琰的手,要扶她上马车。
李云照不发话,晋王府的侍卫们不敢上前阻拦,都默默地瞩目着他们曾经的晋王妃转身离去。
太子府车辇上华贵的流苏在眼前泛着细碎的五彩光波,魏琰踏上马车的那一瞬忽然心如刀割:李云照不管她了。
她走出这道门,日后,他们就再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魏琰狠下心提裙上了马车,她不敢回头看最后一眼,她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眼前光线一暗,珠帘放下来遮住了外头的光景。
也好。
这便和晋王府做个了断,省得以后承情。
魏琰心想:等到了太子府再做打算,天不绝她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她本也是要保下李云照的,不想他为了自己和太子硬拼,最后人死了她才罢休,这本就不是她的初衷。
魏琰并不知道,马车外,一道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盘旋怅然许久,而后化作一声轻叹,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马车缓缓驶离,李云照忽然喉头一热,他抬手轻掩唇边,手帕一热,他风轻云淡地拭了拭又放回袖中,周身清淡的檀香气中凝出一丝甜腥的血气。
“晋王。”前来救驾的将领忽然侧过脸来,撕下了贴在面上的两撇小胡须,李云照丝毫没有惊讶,似乎早认出他来了:“萧大公子亲自前来,云照不胜感激。”
萧朝连连摇头:“要不是晋王殿下写信告诉我小蝶没死,还怀了身孕,”他眼眶红了,声音也低下去:“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兄。”
他给李云照行了个大礼,道:“这些年来晋王殿下对我萧氏恩重,一次又一次援手,萧朝感激不尽,这次总算有机会汇报,焉能不尽心。”
“不说这些了,”李云照道:“羽林卫还在前头等着问罪,本王去前头顶着,你且先避一避。”
晋王府正门处。
太子李珉带人搅这一趟浑水,把个前来宣旨的大太监王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少不得派人十万火急地奔回宫里,向皇帝李览讨主意。
“朕亲自去一趟吧。”李览整了整玄色的龙袍道。
走到半路,御前侍卫道:“太子殿下从晋王府带走了魏氏,眼下正在回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