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予觉得自己的头顶悬了一把刀。
江尘衡正是本文扮猪吃虎的男主,与他有婚约,简直是一个明晃晃的死亡flag插在了头顶。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对方的邀约,毕竟原本也打算离开谢府,既然有人递上了橄榄枝,那她自然是选择欣然接受。
马车之中,棠予看着谢府的牌匾在黑暗中越来越远,直至看不清,放下车帘询问他们的去处。
“西临山灵禅寺。”江尘衡如此答道,“我上府邀约,就是因为灵禅寺每年四月都会举办为期一月的修缘祀灵礼。”
“修缘祀灵礼是什么?”棠予托着腮问。
一阵夜风忽起,调皮的撩开她的车帘,抚过她的发丝,又呼啸着越过高墙和屋脊,最后吹入了皇帝帐中。
重光殿中,段烨散发和衣靠在床边,手中拿着白额墨鸽带来的密信。
那是梓影送来的。他在信中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今日发生之事。
段烨看着信中提到的“修缘祀灵礼”这几个字,余光瞥向垂首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梓竹,等着他回答自己方才的问话。
“此祀礼确实有一番故事渊源。”梓竹答道,“灵禅寺山道漫长,有石阶三千级,寻常人难以登顶。”
“民间传说当年哀帝病重垂危时,皇后秦氏曾身着肃穆礼服,一步步登上石阶,从日出走到日落,才终于登顶。之后又在灵禅寺前从长夜跪到天明,终于感动了已臻化境的无心大师。”
“之后无心大师在哀帝宾天的时候施展神通,狂风之后棺中忽然空无一人,自那之后,秦氏就和哀帝的遗体一同消失了。”
“当日之事究竟如何至今也是个谜,不过之后有传言说,哀帝同秦氏一同归隐田园,做了一对寻常夫妻,长相守,不相离。”
“这修缘祀灵礼便是基于此故事演变而来。在春末夏初,四月之时,灵禅寺会在山道两边挂上青灯,不少公子小姐会相携夜游,用一夜时间登上山顶,迎接新日,以此来印证情比金坚,祈求长长久久。”
梓竹一口气说完之后,忽然感觉周围的气压下降了好几个度,背后好像陡然起了凉风。
“灵禅寺?可是位于西临山的那一个?”
“正是,在城外十里处。”
“梓竹,传令给刘校尉,封锁城门。”
“是。”
梓竹领命退下后,段烨看着手中的信,目光阴郁。
“一边求我放过谢家,一边和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未婚夫连夜出逃。莫非纵容的太过,你反倒不信任我了?”他将信纸在火烛上点燃,一点一点的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眸中浮出痛苦之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年来,我想尽办法寻你,如今你却告诉我,你是京城谢家的痴傻二小姐,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么?”
“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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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予没能随江尘衡去西临山灵禅寺,他们出城之时见大门紧闭,城门守卒告诉他们,陛下下令封城。
无奈之下,她被江尘衡带回了府中。
江府的人丁十分稀薄。
丞相江左明原本是一介白身,靠着科举考取功名之后一步登天。他行事圆滑有度,在官场如鱼得水,没怎么经历宦海沉浮就顺利的坐上了丞相的位子,之后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他在初入仕途的时候与秦家的小女儿秦悦结为了夫妻,两人相濡以沫十余年,育有一子江尘衡,一女江宛彤。
秦悦在十年前离世,而后江左明未再续弦,他醉心政务,常常夜不归家,偌大的江府没个女主人操持打点,变得愈发冷清。
是以,江尘衡擅自将棠予带回府,虽然十分的不合情理,却无一人置喙。
棠予今夜接连应对各种事情,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踢掉鞋子,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第二日神清气爽的醒来的时候,金灿灿的阳光已经撒了三尺进屋中。
昨夜发生的事潮水一般涌回她的脑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捋清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她怔怔的躺在那里大脑放空的盯着头顶的横梁,一动也不想动。
门外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
“小姐,你醒了吗?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饭,现在需要送来吗?”
棠予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理了理头发,随意披上了件外衣,走过去打开门,慵懒的看着传话的婢女道:
“送过来吧。麻烦你了。”
陆梨应了一声,去厨房吩咐了。
她推开门四肢舒展的伸了一个懒腰,正眯着眼懒洋洋的晒太阳,突然听到一道不客气的稚气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