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楚婉清可能不能吃辣,以及秦嬷嬷年纪大了,也不能吃太多辣。如此一来,清汤锅是适宜的,满足个人口味的任务,就让酱料去完成吧。
洛玲正想去找个能用的锅,一直没说话的秦嬷嬷就开口了。她说:“我们得先杀只鸡。”
“啊?”
“哦,对,过年不吃鸡怎么行。”洛玲也才想起来,说起来是得先杀鸡,汤底用鸡汤做也更有滋味一些。
程秋剪去鸡圈里逮鸡了,她眼疾手快,一伸手就逮住了一只公鸡,那只公鸡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居然就这么让程秋剪拎着走了。
鸡是程秋剪逮的,但鸡最后还是秦嬷嬷杀的。因为程秋剪她们都没经验,不敢动手。
杀鸡的任务本来是洛玲和程秋剪要干的。程秋剪力气最大,她抓着鸡的翅膀,防止鸡跑了,但是她不敢动手杀。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要被杀的命运,这只公鸡的求生欲望异常强烈起来,它使劲挣扎,程秋剪都快抓不住它了。
“早死晚死,你今天都得死,别挣扎了,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洛玲碎碎念道,她挺怕那只公鸡的。
结果公鸡它不领情啊,继续扑腾,还差点把洛玲手给啄了,洛玲吓得都不敢靠近那只鸡了。
最后,秦嬷嬷看不下去了,说:“我来吧。”
于是,割喉放血的步骤,最后还是交给了秦嬷嬷。
鸡的血还可以做成鸡红,补血又好吃。鸡血流了好大一碗。
鸡已经杀了,除毛的事情就交给了楚婉清和秦嬷嬷,程秋剪就洗菜去了,洛玲则去找找冷宫里能用来打火锅的小一些的锅。
冷宫里没有专门用来做火锅的锅,洛玲只能从小厨房里一堆锅碗瓢盆里边选出一个大小合适的凑合凑合。
锅有了,还得搭一个底座,把锅架起来。
这可把洛玲难住了,上哪儿能找到平整的砖和石头?
外边那么冷,火锅肯定是要在屋里吃的,什么插木棍的方法都是不可行的。
洛玲只好出门去找找能用的石头。
天气很冷,洛玲在冷宫里走走停停,四处张望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块合适的石头。洛玲灰心丧气地搓着手回去了。
看到洛玲低垂着头回来了,程秋剪擦擦手上的水,关心道:“怎么了?”
“找不到可以架锅的底座,我们的火锅怕是吃不成了。”洛玲哭丧着脸说。
程秋剪不解地说:“怎么会找不到呢?你之前拿来给我煎药的时候用的那个呢?放在哪儿了?”
“对哦,我都忘记它了。那没事了,你们继续,我去找找它在哪儿。”洛玲朝程秋剪挥挥手就走了。
洛玲记得自己上次用完后是放在了柴房里的,可她在柴房却没找到。
奇了怪了,难道自己记错了?
洛玲把冷宫都翻了一遍,最后回到了厨房,居然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孤零零的底座。
“我什么时候把它拿到厨房的?”洛玲有些疑惑,她真没印象。
程秋剪说:“可能是你给忘记了,你连以前的事都能忘。”
“以前的事情,我已经都想起来了。”洛玲那天晕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原主所有的记忆,还哭了,尽管那天她浑身都湿漉漉的,没人发现。
“哦?你几时来的冷宫?”程秋剪问。
“今年三月,那天,程姐姐你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衣裳。”
“那天你干了什么?”
“哭了很久。”
。……
程秋剪的问题,洛玲都对答如流。
或许是奇怪的胜负欲在作祟,程秋剪问了一个让她一出口就后悔了的问题。
“家住何处?父母何人?”
“番禺……父母俱亡。”洛玲想起那张哭得肝肠寸断的脸,心一阵绞痛。那个小姑娘就是因为父母遇难,都过世了,才会哭得惹了皇帝的厌弃,被废进了冷宫,也是在绝望之下才投了湖。
程秋剪忽然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自己嘴就那么快呢。
“你都想起来了。”程秋剪说,是肯定的语气。
“嗯。”
看着洛玲红了眼眶,程秋剪突然觉得洛玲还不如一直想不起来呢,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之前她和秦嬷嬷都是打定主意,不在洛玲面前提这个事情的,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还是惹洛玲难过了。
“人死不能复生,阿玲,节哀。”楚婉清想伸出手拍拍洛玲的肩,却还是停住了。父母双双离世的悲痛,岂是别人一两句安慰就能消除的。最后,楚婉清还是收回了手。
“没事,今天除夕,不说这些了。”洛玲对着楚婉清和程秋剪露出一个笑容,她只是觉得原主的一生过于凄惨,所以同情原主,这才有些感伤。
这段小插曲过去了,洛玲很快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但是程秋剪和楚婉清就没有那么快。她们都沉默着,想给洛玲一个安静的环境。一直吵嘴的两人难得地在同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洛玲倒是没注意到她俩什么想法,她还要忙着弄汤底呢。
鸡已经在锅里煮着了,洛玲在等煮出来的鸡汤。但是即使要煮上至少一个时辰的,洛玲先去准备了其他的原料。打定了主意做清汤锅,所以洛玲没有往锅里放辣椒。
香菇洗好泡好了,蒜瓣七八瓣,红枣和枸杞都准备好了,姜已经切片备用了,就等鸡汤了。
可汤还没好,洛玲把材料都先放入了锅里,去调蘸料了。她和程秋剪是能吃辣的,直接蘸辣椒酱就好。但楚婉清和秦嬷嬷就不行了,得给她们调一调。
洛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也才过了半个时辰。
肉还没切,洛玲又去切肉了。洛玲顺便把饺子馅都做了。程秋剪菜也洗完了,楚婉清和秦嬷嬷在擀饺子皮。
洛玲、程秋剪、楚婉清和秦嬷嬷忙活了一个早上,才终于把饺子都包好了。
这时鸡也炖好了,洛玲一看,面上还浮着厚厚的一层油,这鸡挺肥,没白喂。洛玲取了一些几勺带这油的汤,灌了入了火锅里。
火生上了,加之鸡汤本就是滚烫的,没多久火锅就沸腾了。洛玲往里边加了菜和肉,又把蘸料碟子分给了程秋剪她们。
饺子也不另外煮了,一大碟子放在桌上,谁吃就放火锅里煮。
秦嬷嬷兴许是好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年了,颇为高兴地说:“我在院子里埋了一坛酒,今儿就挖出来喝了吧。”
洛玲等四人其乐融融地吃着火锅,还喝着秦嬷嬷的酒。这酒也不知道是埋了几年了,秦嬷嬷自己也不记得了,醇香得很,同时也醉人。
最先醉的是洛玲,事实上醉的也只有洛玲。
酒壮怂人胆,喝了点酒,洛玲就忍不住说起了程秋剪和楚婉清之前闹别扭的事情。
“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啊,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另一个陌生人介入我们之间。”
哦,吃醋,懂了。
“楚姐姐,那你呢?”洛玲问楚婉清。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程秋剪就没正眼看我,直接把我给无视了。她对我不友好,我当然也不会热脸贴着冷屁股,自讨没趣。”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洛玲懂了,完全的懂了。
“好,今天既然都说开了,那大家以后都是姐妹,不许再针锋相对的了啊。为了庆祝你们和解,让我来高歌一曲。”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1】“阿玲好像醉了。”楚婉清说。
“确实醉了,但是阿玲歌唱的好听。”程秋剪说。
“嗯,她有一幅好嗓子。就这样待在冷宫里过一辈子,也挺好。”楚婉清说。
洛玲、程秋剪、楚婉清和秦嬷嬷都以为这样安定的日子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只可惜,当晚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入京,让这样平静的生活成为了奢望。
第二十章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除夕之夜,城门就快关闭了,忽然黑漆漆的远处,一个身影骑着马狂奔而来,冷风把那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只听那人大喊,几乎是嘶吼:“八百里加急,开城门!”
城门大开。
那道身影直直入了城门里,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可这道军报非常重要,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他不敢耽搁。
“啪”,那人又抽了一个马鞭,策马疾驰而去。
军报呈到李儒面前时,李儒面色如铁。他没有想到战争居然来得这么快。
这个冬天太冷了,厉人养的牛羊都死了大半。没了食物、被逼上绝路的厉人终于忍不住攻打了两国的边境,还真的让他们打下了一城。他们在城里大吃大喝,屠戮百姓,吃到甜头的厉人如今已经不会停下来了,他们还会继续去攻占另一座城。
李儒气得一扫桌面,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拂落在地。一个上好的端砚掉落在地,裂开了。墨汁沾上了李儒的衣角和衣袖,一团一团的黑色在他的衣服上晕开,李儒也不在意了。
“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李儒骂道,“每年拿那么多俸禄,没了程山连一座城都守不住。”
宫女、太监站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传瑞王进宫。”
李玄进宫时,只看到一地狼藉。
李儒看到李玄才稍稍收住了愠怒的神色。
“你们都先退下。”
余盛,余公公出去时,拼命给李玄使眼色,希望他不要乱说话。可李玄似乎没有接受到余公公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皇兄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李玄嬉皮笑脸的。
李儒把那卷军报扔给李玄,李玄一个伸手接住了。
“这是什么?”
李玄打开来看,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愤怒。他的眉头越锁越紧,表情越来越严肃。
看完军报上的内容后,李玄怒不可遏,军报都让他给捏皱了,他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
“该来的还是来了,终究是躲不过啊。只是没想到这场仗来得如此之快,老百姓的年还没过呢。”
“那是不是要找程山将军。”李玄试探着问。
李儒一怔,旋即恢复,说:“不必,明日再看。今晚找你来,你是想告诉你,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万不可冲动出列。”
李玄应是,面上不显,心里却波涛汹涌。明日的朝堂怕是又唇枪舌剑,暗潮涌动了。
他大概不会冷眼旁观。又要让皇兄失望了。
天色已是极晚,李玄进宫又花了好一段时间,出宫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前段时间,宫里的好多个宫女和太监死亡的事情,他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凶手挺高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清楚那是不正常的而,可就是抓不出他,虽然皇兄没有怪他,但是李玄还是心情郁闷了好久。这对一个提刑官来说是奇耻大辱啊!
如今,厉人也终于掩不住狼子野心,也向他们伸出了魔爪。除夕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守岁。可是对于边境的百姓来说,年过不成了,还家破人亡。
李玄的心情可谓是低落到了谷底。李玄心情不佳,给他打灯引路的小太监也不敢说话,气氛压抑得很。
天气很冷,寒气仿佛是能透入骨髓一般,小太监冷得发抖。
风很大,周围安静得只有“沙沙”的树叶声,投射在地上的树影如鬼魅一般,来来去去。
李玄跟着前面打灯的小太监,心下有些疑惑。他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李玄觉得黑暗里的那人或许和宫女、太监接连死亡的案子有关,或者就是他干的。
李玄的直觉向来是准的,每次案子遇到瓶颈时,他的直觉总能发挥作用,找到新的线索,这帮助他破了许多案子。除了这次的宫女和太监的接连死亡。
“走慢些。”李玄没有回头,吩咐那个小太监。李玄不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他有什么想法。就算是有恶意,他大概也不敢对自己动手,还是在宫里。真出了什么事,那就不是和上次一样不了了之的结局了。
何况,对他动手,他就得到更多的线索,他反倒是挺期待那人动手的。李玄相信,只要他动手了,哪怕今天自己抓不住他,也早晚能找到他。
所以李玄叫小太监慢些走,怕他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他得多给那人点时间。
听了李玄的话,小太监却以为李玄是嫌弃他走得快,抖得更厉害了。
“是。”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应道。
两人在宫里走了许久,直到出了宫门,李玄才觉得那道注视着他们的目光消失。
那人没有动手。
这算什么?监视?还是他表现得太明显,打草惊蛇了?
打灯的小太监向李玄行礼,李玄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没关系,只要他还愿意出现,自己就早晚会抓住他。
李玄站在冷风中,注视宫门许久,才上了马车,回了他的瑞王府。
。……
冷宫里,洛玲宿醉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屋子里,程秋剪和楚婉清都不在,大概是早就起来了。天已经大亮,不需要起来拜年,洛玲倒是第一次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睡懒觉。以前每到过年都要到街坊邻居家去拜年,所以每回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被妈妈从温暖的被窝里揪起来。
洛玲头疼得厉害,昨晚醉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和程秋剪、楚婉清,还有秦嬷嬷捣鼓了一顿火锅,吃得有滋有味的。昨晚有没有守岁,她都不记得了。
揉揉太阳穴,洛玲下了床。洛玲收拾好了,正想出去,楚婉清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两个碗。一碗醒酒汤,一碗粥,都热腾腾的,冒着白气。
“起来了,喝点醒酒汤吧。”楚婉清把手里那碗醒酒汤递给洛玲。
洛玲喝着醒酒汤,余光里瞥见楚婉清看着她笑,有些不理解。
“楚姐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洛玲问。
“没有。”虽然是这么说着,可楚婉清的笑还是没止住,还越笑越灿烂。
洛玲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是干了什么特别社死的事情吧?
洛玲一问,楚婉清就把她喝醉后干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了。成哥什么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还演起来了!
楚婉清还边说边笑,还笑得好大声。
“阿玲,你的小曲唱得不错的。”楚婉清说。
洛玲尴尬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喝醉之后怎么是这样的,洛玲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