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山和程秋寒向李儒行礼,李儒看不出他们的喜怒。
“两位爱卿平身,请坐。”李儒说。
程山和程秋寒只道不敢,没有入座。
李儒暗自叹气。
“这不是鸿门宴,两位爱卿尽可放心。这算是朕的歉意。朕直把忠臣当虎狼,这是朕的第一错。因为忌惮程家的兵权,夺了程家兵权,再抄家,使得嘉城沦入厉人手中,嘉城百姓惨遭厉人屠戮,这是朕的第二错。”
“程将军,您乃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深重,程家亦手握重兵多年,朕自登基以来,心里一直有块疙瘩,朕承认。朕确实是因为忌惮程家,而夺了程家的兵权。帝王心术,朕用错了地方。如今朕已知错,万望两位爱卿能原谅朕的过错,解救边境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是昨日送到的军报,两位将军过目。”
李儒拿过边境呈上的那卷军报,递给程山。
程山越看,眉头就越紧。
“糊涂啊,嘉城怎么能丢。”程山痛心疾首。
“这群饭桶向来是贪生怕死的,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了我们在前头顶着,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倒也不奇怪。”
李儒有些心虚,他觉得程秋寒这话是在指桑骂槐。程山虽然没有对他有抵触,但是也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皇上您说得如此好听,我与父亲初入天牢的时候,就有人在给我和父亲的饭菜里下毒,此事,皇上如何解释?”
李儒看向程山,程山一语不发,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下毒的事,大概是真的发生过。
“朕从未做过下毒之事,也未曾听过此事。下毒之事,朕会让人去查。”
程山和程秋寒还是不为所动。
李儒有些着急了,他站了起来,说:“程将军可是觉得朕道歉的诚意不够。若是如此,罪己诏,朕如今就写。朕,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
“皇上,罪己诏就不必了。”
“为何?”
“罪己诏可以发,但不能现在发,如今厉人来犯,我们已丢一城,正是人心散乱的时候,若是皇上如今发罪己诏,难免人心浮动。”
程山望着李儒,补充说:“既然皇上您都说了心里话了,那老臣也给皇上透个底。程家守的,不是死的江山,而是活生生的百姓。老臣不知是哪个贼子给皇上进了谗言,皇上,您需警惕啊。”
最后,程山抱拳单膝跪下,说:“请陛下准许老臣奔赴边境,将厉人驱逐出大临。”
程山都表态了,程秋寒也不再犟了,与程山一同跪下了。
李儒甚是感动,又满是羞愧。
“大临能有你们,是大临之幸。传朕旨意,程家父子官复原职,罚没的程府及金钱尽数归还程家,封程氏程秋剪为贵妃。”
“谢皇上。”
待程山和程秋寒走后,李儒又想起程秋寒提到的下毒之事。
李儒是对程家父子起过杀心,但从未真正下过杀手,下毒之事定是有人搞鬼。
“传瑞王进宫。”
御书房内,李儒将情况与李玄一说,李玄就激动了:“有人给两位将军下毒?”
“嗯,能查出来吗?”
“时间久远,怕是不太容易。那位发现饭菜有毒的狱卒还在吗?”
李玄便召了那位狱卒来问话。
“听说,当初是你发现了给两位程将军的饭菜里有毒的事?”
“皇上,瑞王,冤枉啊,小人第一次发现有人给两位将军的饭菜里下毒的时候,就上报了。自那之后,狱中对给两位将军的吃食就不敢懈怠了。小人也非常仰慕两位将军的风采,给两位将军的饭食从未出过差错。”这狱卒是第一次见皇帝,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上麻烦,吓得连连喊冤。
李玄说:“不用紧张,与你无关的话,自然不会冤枉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是去年二月初的事情了,那日本不该是小人给程山和程秋寒两位将军端饭的。但当时负责给他们端饭菜的狱卒家里突然有事,让小人帮忙。小人也就顺手帮一下。大牢的厨房常有老鼠,老鼠偷吃了给两位将军的馒头。小人就想着这馒头都让老鼠沾了,要不得了,就给两位将军换了别的吃食。谁承想,第二天,厨房里的老鼠全都死了,后来一查才知道,那馒头有毒。”
“可知道是什么毒?”
“知道的,当时让仵作验了,是□□。”
“再后来,还有下毒的事情吗?”
狱卒摇摇头说:“没有了,就那一次。”
李儒问李玄:“还有问什么吗?”
李玄摇摇头。
“行了,你下去吧。”
“谢皇上,谢瑞王。”
那狱卒如释重负,急匆匆地告退了。
“□□,很大胆,还以为下毒的人会用些奇毒。”
李儒说:“罕见的毒容易被查出源头。”
“凶手也可能是觉得程家被皇兄你厌弃,已经到末路了,所以落井下石,哪怕被人查出来了,皇兄你也不会追究。皇兄,借些笔墨使使。”
李儒表示请便。
李玄拿了纸笔,将近一年来发生的大事按照时间都列了出来。
前年腊月,程山和程秋寒回京述职,被扣押,程家被抄家。程秋剪被打入冷宫。
去年二月初,有人往两位将军的馒头里下毒,失败,没有后续。
五月,边境第一次来报称厉人有异动。
去年九月初,宫里第一位宫女被杀的时间。此后一个多月接连有宫女太监被杀害。凶手未伏诛。
年末,厉人攻下嘉城。
“有什么想法?”李儒看着李玄将一件件事情放到一起,心中的疑惑也逐渐明朗了。
“皇兄,在两位将军回京之前,还有发生过什么事?”
李儒也拿过一支笔,蘸了墨,边说,边在纸张的最前面添加。
“朕对程家起了疑心后,就找了董自如商议。董自如曾向朕提过,程家功高盖主,于朕不利。抄了程家之后,也提醒过朕要斩草除根。”
“如此一来,从动机上来看,董丞相的嫌疑最大。”
“可不能光凭猜测定罪。是朕先找的董自如,董自如可能也只是顺着朕的话说。朕已经因为猜忌而冤枉了程山和程秋寒,朕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此事就由你去查吧。”
说完,李儒又喃喃道:“程家父子确实了得,就算是下了狱,狱卒也对他们不一般。”
李玄说道:“皇兄,程家父子都是好将领,是大临的英雄,所以人们对他们又敬又爱。”
“朕知道,只是朕也是普通人,难免会羡慕和嫉妒。”
李玄看着李儒欲言又止。
李儒笑了,说:“放心,大临需要他们,朕不会再针对程家了。你回去吧。”
“臣弟告退。”
李玄走后,御书房又归于寂静。安静的环境总会让人胡思乱想。
李儒想起,去岁,边境第一次向朝廷呈军报预警时,满朝震动,吵得不可开交,可董自如却一语不发。今日早朝,董自如亦是不表态。
董自如在他抄了程家后提议过杀了程山和程秋寒。他说:“程家父子在军中威望极高,皇上您若是流放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啊。不如斩草除根,杀之而后快。”
再回想起当初董自如的话,虽然李儒才说不能就此定罪,可李儒心中还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董自如,真的没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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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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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程秋剪,贵妃
如众人所愿,程家起复了。
下毒之事,程山、程秋寒和李儒都默契地瞒着,没有告诉程秋剪。不然按照程秋剪的性子,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
边境的情况越来越紧迫,耽误不得了,程山和程秋寒出了天牢后,修养两天就奔赴了边境。他们都没来得及把这个年过完。
程秋剪来不及去送他们,他们就走了。一如当初,他们驻守边境,独留她和娘亲在京城一样。
程秋剪晋位贵妃,入主凤栖宫。凤栖宫,一听就还是皇后的寝宫,李儒没有立后,可李儒竟然给了程秋剪,不禁有很多人猜测皇帝属意立程秋剪为后。等程家父子班师回朝,大概就是程秋剪的封后大典了。
于是,很多人又开始如苍蝇一般围着程秋剪巴结赶也赶不走。
及时程秋剪现在还不是皇后,程秋剪如今就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她可以在后宫横着走了。
可程秋剪高兴吗?她不高兴。
这位份就像是父兄拿命给她换来的一样,她不想要。
父兄奔赴边境的第二天,程秋剪起来的时候,就有一大堆宫女立在一旁,等待服侍她。
凤栖宫不像冷宫那么冷,时时有热水,有火炭,有宫女太监等着服侍自己。过了一年的冷宫生活,程秋剪反倒不太习惯有人服侍的生活了。
“贵妃娘娘,起来梳洗吧。其他嫔妃们动作等在外头了。”说话的是路嬷嬷。路嬷嬷是程秋剪的奶娘,是看着她长大的。
程秋剪被打入冷宫后,她的心腹都被放到其他的宫里去了,如今程秋剪回来了,她的心腹自然也就能回来了。
“嬷嬷,我不想起。”对于自己的奶娘,程秋剪一向表现得如同一个小孩子。
“那可不行。”路嬷嬷说。
程秋剪只得起来,打着哈欠,困倦地任由宫女们摆布。
说起来,程秋剪在冷宫里都不会这么困的,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出了冷宫反而是懒散了不少。
正值过年,程秋剪每天还要面对那些个争奇斗艳的妃嫔,程秋剪真的累了。尤其是董妃,董心兰,程秋剪看见她就烦。
董心兰的父亲是丞相董自如,出生在这样言情书网,董心兰自然是从小饱读诗书。若是她读的书是用来吟诗作对的也就罢了,可董心兰不,她那些学识都是拿来刺人的。董心兰说话夹枪带棒,骂人还不吐脏字。
就如同今日,董心兰大概是嫉妒她晋了位分,说话一直阴阳怪气的。楚婉清都没董心兰讨厌。
还是冷宫里的姐妹好。
程秋剪有些想洛玲和秦嬷嬷了,啊,还有楚婉清,她勉强算吧。
李儒自登基以来,就没进过几次后宫,程秋剪也不知道这群女人都在斗什么。
没有皇后,以前最高的位分也就是妃位,程秋剪和董心兰同为妃位,所以没有所谓的请安一说。可现在程秋剪的位分最高,所以所有的嫔妃都得到她的宫殿给她请安。
程秋剪都快疯了。
她得听着这个讥讽那个,还有人和她套近乎。
为了自己未来能过上清净日子,程秋剪才忍住脾气,没有把人都赶出去。程秋剪真的不行宫斗。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程秋剪实在不想被这些人记恨上。
程秋剪只能同这群虚情假意地吹捧她的女人虚与委蛇,最后把她们都打发了。
程秋剪的脸已经笑僵了,假笑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请安结束之后,程秋剪直接让她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皇上驾到。”
刚送走那群烦人的嫔妃,最大的麻烦精就来了。
“关门,不见。”接待那群嫔妃已经耗尽了程秋剪所有的好脾气,她已经没有耐心敷衍李儒了。
“这,娘娘,不可啊。”小太监哪里敢把皇帝关在门外。
“你不关是吗?我关!”
李儒已经快到门前,就听到“碰”的一声,程秋剪重重地把门给甩上了。
屋里的宫女和太监都吓傻了,她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贵妃娘娘大概是第一个敢让皇上吃闭门羹的人。
程秋剪的心腹青羽硬着头皮劝道:“娘娘,还是把门开了吧。”
连路嬷嬷都不理解程秋剪:“娘娘,您不能恃宠而骄啊。”
“青羽,你是我的人,还是那个狗皇帝的人。谁也不许给他开门。嬷嬷,我之前被他打入冷宫那么久,他去看过我一次吗?他那叫宠我吗?”
一句“狗皇帝”让门外的李儒冷在当场,不禁汗颜。
“皇上?”正准备去推门的余盛看向李儒。
李儒把食指抵在嘴上,示意他噤声,李儒还挺想听听程秋剪能骂出什么名堂来。
里边的宫女、太监已经“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他们都怕的很呐。被骂的皇帝和他们就一门之隔,他们的主子却在骂皇帝,换谁谁不慌。
“青羽自然是娘娘的人。可娘娘您这么说……皇上就在外边呢。”
“是啊,娘娘。皇上就在门外,会听见的。”
“他听见了又怎么样,本宫就要骂他。狗皇帝,”程秋剪忽然拔高了声音,“识人不明,冤枉忠臣,心狠手辣……”
程秋剪把自己能想起来的骂人的词都用上了,还不过瘾。
程秋剪骂得口到渴了,喝了一口水,说:“不行,我要当面骂他,这样骂不过瘾。”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冷得程秋剪一个哆嗦。
“朕就在这,你骂吧,骂到你愿意和我说话为止。”
不知道是谁开的门,李儒已经进来了。
刚刚还妙语连珠的程秋剪瞬间哑火了,她扫视一眼,想找出那个开门的叛徒。
程秋剪的眼神一过去,屋子里的宫女和太监纷纷低下头。
李儒看着程秋剪的反应,不禁笑了,说:“不用看了,你这门就没关好好,朕一下就打开了。你自己没关好,还怪这些宫女和太监呢。”
看到自己骂李儒,他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程秋剪就觉得没意思了:“算了,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
程秋剪冷笑一声,说:“没事你找我干什么?谈情说爱?我们之间可没有情爱可言。”
“来送你个东西。刚进贡的南珠,都在这儿了。”
说着,李儒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推到程秋剪的面前。
程秋剪把锦盒打开来看,裙式满满当当的一盒南珠,南珠色泽皎洁、晶莹圆润,都有拇指大小,无论是色泽还是个头都算是上品。程秋剪把盒子盖上了,不死心地问:“你真没有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