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八岁时候发生的事。
过去了好几年,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幼稚的谎言,羞耻得想要磨牙。
顾煦年见酒儿脸红,轻笑着说道:“不提这件事了。”
酒儿立即顺着顾煦年的话挥了挥手,“对对对,不提这事儿了!”
丢脸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酒儿看着手里的匕首,越瞧越是喜欢。
刀鞘不仅造型漂亮,手感也很不错。
她将匕首拔了出来,冷白色的刀刃反射着太阳光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刀锋一看就是玄铁做的好刀。
酒儿全方位欣赏着手里的刀,还比划来比划去,刀刃反光到楚昶脸上。
楚昶朝着酒儿那边看去。
福公公立即会意,去让酒儿收敛点。
酒儿瞧见福公公,疑惑问道:“福公公,怎么啦?”
福公公看着酒儿手里的刀:“公主殿下,您比划匕首,晃着陛下眼睛了。”
酒儿抬头看了眼楚昶,吐了吐舌头,连忙收了匕首。
她冲楚昶甜甜一笑,楚昶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看她了。
酒儿看向福公公,“福公公,你跟爹爹说,我今天一整天都会很乖哒!”
福公公笑得见眉不见眼,“陛下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酒儿乐呵呵地说道:“我知道的!”
福公公走了,酒儿抱着顾煦年的手臂,在他手臂上蹭啊蹭,“煦年哥哥,你对我可真好!”
论功行赏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她在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我怎么能这么厉害这么勇猛这么帅气!
根本想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顾煦年居然还能想着她,着实让她感动!
顾煦年突然间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锐利视线。
他抬起头,果真发现许多人在用一种怨毒憎恨的目光瞪着他。
这种目光他很熟悉。
在战场的上,敌军的每一个人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战场之上,被这样看着正常。
皇宫之内,还被这样看着,他皱紧了眉头。
顾煦年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眼神裹挟着凛冽摄骨的气息,幽邃的眸底蕴着来自南疆之地的狠厉。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撞上战场归来的硬茬子,顿时失了气势。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交头接耳议论。
“这人谁啊?能够坐在镇南王身侧,就连希音公主也凑他边儿上坐着。”
“顾瑾年的弟弟顾煦年,你这都不知道啊?”
“顾煦年,逼死王炘那个?”
“死在他手里的,何止王炘一个!”
第83章 不及你万一
昔日吏部尚书王伯清之子王炘自绝于顺天府。
官宦子弟议论的时候,哪敢非议皇亲,都说是顾煦年逼死的王炘。
王炘和酒儿发生矛盾,也的确是因顾煦年而起。
时间久了,顾煦年在外打仗又有杀神之名传来,众人便都将这事儿扣在了顾煦年头上。
众人知晓了顾煦年的身份,哪儿还敢和这杀神对视。
吏部尚书儿子都自杀了,而且自杀也没拦住自己老爹贬谪的命运。众人心里不免有些发憷。
众人都在心里嘀咕。
这顾煦年就是灾星降世,谁靠近他谁倒霉,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顾煦年仅仅凭借着煞气冲天的眼神,成功将所有的视线逼退。
众人不敢再看他,只能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希音公主对顾煦年这般依恋,该不会倾心于他吧?”
“顾煦年离京的时候十二岁,希音公主那时候才六岁,能有什么男女之情,顶多是妹妹对兄长的依恋。”
“说是这么说!但她和顾煦年这般依恋,谁做了驸马心里不得瞎嘀咕?”
“怎么?你要退出驸马之争吗?”
“怎么可能?”
酒儿自身美貌不谈,她象征着无上的权利,这对男人而言是效力最强的春药。
众人交头接耳半天,却还是贪恋着酒儿的美貌和驸马的身份。
与此同时……
便是忌惮着顾煦年这个驸马强有力的竞争者。
“对了,你们谁知道顾煦年娶妻没有?”
“他十二岁离开京都,京都肯定没有他的妻子,至于在外面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
“谁去打听打听呗!”
“周韬,你和军营那边的人熟悉,你去打听打听。”
酒儿这边,还在和顾煦年欢欢喜喜地叙着旧。
顾煦年够配合,酒儿小嘚瑟劲儿愈发地厉害,她晃动着手腕说道:“煦年哥哥,这玉镯子好看吗?”
嫩白的手臂上一只通透碧绿的镯子晃来晃去,镯子显得更加地清透,手臂也被衬得愈发地白皙。
顾煦年点头,“好看……”
酒儿眉眼弯成月牙,笑得又骄傲又得意,“我嫂嫂送的!”
顾煦年瞧着酒儿这明媚如桃花映日的笑,嘴角情不自禁漾起温柔的笑意。
时隔多年,这小姑娘除了长高了,出落得愈发地水灵漂亮,性子却是一点儿没变。
骄傲又漂亮的公主殿下,如那高悬于空的明日,耀眼又夺目。
难怪那么多人都眼带恶意地盯着他瞧。
顾煦年笑道:“任谁和你在一起,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宠着你。”
酒儿嘿嘿笑,“谁让我生得这般可爱呢?”
楚耿在旁边瞧见酒儿眉飞色舞地跟顾煦年说着话,笑着说道:“我今日什么都没有带进宫,酒儿不会生我气吧?”
酒儿盯着楚耿腰间的令牌。
楚耿顺着酒儿的目光低下头,看见腰间的令牌。
他看向酒儿苦笑着说道:“我的小祖宗,这个可不能给你。”
酒儿当然知道统帅令牌决不能随意给人,她眉眼弯弯道:“皇叔,借酒儿看看呗!”
楚耿没有多做犹豫,将令牌递给了酒儿。
看看而已,倒是无妨。
令牌一到手,酒儿就盯着令牌看,眼睛都看直了。
楚耿瞧着好笑。
这令牌说本身的价值多么贵重倒不至于,只是象征着绝对的权利罢了。
“别的小姑娘都喜欢珠宝玉石,怎地你这般喜欢我的令牌?”
酒儿抬起头,晶亮的眼睛里泛着灼热的光芒,“皇叔,这可是功勋的证明!”
她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看令牌,一张樱桃小嘴不停地继续叭叭:“珠宝玉石只是装饰人的物件儿罢了!我生得貌美,用不着那些多加修饰也很好看!而这令牌就不一样了,这令牌代表着个人能力的体现!得立下多少功勋,才能成为统帅一方的将领啊!”
楚耿看着酒儿,心里头是说不出的喜欢。
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贪图享逸的人,做个逍遥的闲散世子,不愁吃穿,身份高贵便足够了,没一个懂得人生短暂岁月易逝,须得在这世间留下证明自己来过的痕迹。
每每督促他们上进些,就拿他的叔叔们过于上进,死了大半的事来气他,以至于他后来也懒得念叨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儿孙自个享福。
楚耿忍不住说道:“若你是男儿,我定然向陛下请命,带你去见见南疆风光景色。”
酒儿眼睛一亮,旋即又一暗。
都说若是了……
若是,便是不会。
酒儿叹了口气,失望地将令牌递还给楚耿。
楚耿接过令牌,看着唉声叹气的白嫩小姑娘,“你叹什么气啊?”
酒儿说道:“一想到我这一生都无法见识南疆风光就感到难过。”
楚耿哭笑不得地摇头,“早知道我就不该多嘴了。”
酒儿怕楚耿指责,连忙解释说道:“皇叔,这跟你没关系。即便你不说,我也好奇南疆有多么的景色宜人,才会滋养出这般貌美的女子。”
酒儿望向台上。
月宛国的美人儿一曲舞罢,掀开面纱朝着楚耿行了一礼。
蒙着面纱翩翩起舞,让人只能靠想象猜测面纱之下的容色,这无疑会将人的期待值拔高。
但面纱之下的容色,却丝毫没有让人失望。
翩翩起舞的时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今亭亭地站立于舞台之上,摘下面纱,异域风情的面容动人极了。
在场的许多男人已然屏住了呼吸,像是从未见过女人一般痴痴地望着这天香国色。
就连她爹爹……
哎!
没眼看!
酒儿坐在两个男人旁边,瞥见皇叔楚耿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心里暗暗琢磨着这美人儿该不会就是他替爹爹选的。
再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顾煦年,发现顾煦年没有反应,她用手碰了碰顾煦年的手臂,“煦年哥哥,你怎么不看美人儿啊?”
顾煦年抬头看了月宛国美人一眼,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美吗?”
酒儿用力点头,“美啊!”
就连她一个女子都觉得这月宛国的美人儿美极了!
顾煦年看向酒儿打量了一番,“我怎觉得她还不及你万分之一。”
第84章 还是煦年哥哥有眼光
酒儿闻言,脸一下子红透。
粉面桃腮,红霞入鬓,说不出的娇羞模样。
她噘着粉嫩嫩嘴说道:“煦年哥哥,不带你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顾煦年却是一副认真的模样,“我从不说假话。”
酒儿闻言感动得直接趴在了顾煦年肩膀上,不遗余力地夸赞道:“还是煦年哥哥有眼光!”
顾煦年好笑。
她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她自己呢?
酒儿盯着场中的世家公子们。
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在看那台上的美人儿。
她若是招了这群人中的一个做驸马,对方怕不是人在她这儿,心在别的女子身上!
酒儿一想到这个就心烦意乱。
顾煦年觉察出酒儿不高兴,关心问道:“刚刚还乐呵呵的,现在怎么愁眉不展?”
酒儿唉声叹气道:“我觉得这些男人,没一个好的。”
酒儿一张口就波及一片,顾煦年不确定膝盖上中枪的人里有没有自己。
他好笑着问道:“男人怎么你了?”
酒儿可是大楚上上下下千娇万宠的娇娇小公主,大楚最有权势的帝王都把她捧在掌心里,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对她不敬?
酒儿松开顾煦年,双手托着脸,一脸惆怅苦恼地说道:“爹爹要我在这群人中选一个嫁了,我瞧着没一个是值得嫁的。”
顾煦年抬头打量起席间的公子哥儿们,以及年轻有为早日考取功名进入仕途的男子。
他离开京都九年,对这些面孔已然陌生。
即便记得的,也都是些厌恶的纨绔子弟。
兄长顾瑾年操持镇北王府,因为自身体弱,无法继承父亲衣钵,从小便将延续顾家荣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以他自小练武,鲜有时间和同龄人玩耍,也因此他在京中并无多少朋友。
而与他相熟的几个人,都不在其列。
顾煦年说道:“进宫的男子少,宫外还有许多不错的青年,你不必太过灰心,慢慢找用心找,总会找到称心如意的好郎君。”
酒儿撇嘴,“就是不能慢慢找啊!爹爹现在恨不得立即将我嫁出去,我跟他说不着急,他还跟我急呢!”
从小到大,爹爹什么都听她的,对她可以说是有应必求,除了前些年不许她出宫之外,就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她其实也理解爹爹。
她现在正是如花似玉的适婚年纪,趁着好时候嫁人,培养感情也容易些。
酒儿托着脑袋说道:“而且宫外也没什么好的,我上次出宫参加了一次酒会,不是放浪形骸,就是小鸡肚肠,没一个是我的想象中的驸马模样。”
顾煦年循循善诱地问道:“你想象中的驸马,应当是什么模样?”
酒儿歪着脑袋想了又想。
她认真地回道:“我想找一个特别有男子气概,能让我崇拜的男人。”
顾煦年皱眉说道:“这个说法未免也太宽泛了。”
酒儿气呼呼地看向顾煦年,“我脑海里又没有一个固定的人,怎么给你说那具体的形象?”
顾煦年见酒儿生气了,连忙缓了口气问道:“那你可有敬佩的人?”
“有啊!”
“谁?”
酒儿举起白嫩嫩的小爪爪,掰着手指头数,“爹爹,皇叔,还有……你爹爹也算!”
楚耿听到还有自己的事,颇为诧异地问道:“酒儿,你崇拜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酒儿撇嘴说道:“皇叔,咱俩都九年没见了,我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呀!”
楚耿顿时恨不得将自己的令牌都送给酒儿。
他捏了捏酒儿白嫩嫩的小脸蛋儿,“小酒儿,九年不见,你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甜。”
酒儿哼哼道:“我不是嘴甜,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楚耿哈哈大笑。
儿子果然不如女儿贴心啊!
楚耿说道:“虽然听了你说的话,皇叔很开心。但你说的这几个人都是长辈,我和你爹还有煦年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要招驸马,不能照着我们现在的标准照,要挑选那些有潜力的年轻男子。”
酒儿长长叹息道:“那也很难找啊!爹爹二十来岁就当皇帝了,这群人二十岁了还什么都不是呢!”
顾煦年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