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感觉脸上热度降下去了,才慢悠悠地放下手,“我这是在练习礼节,免得见到了你父亲,失了礼节。”
顾煦年笑道:“又不是见公婆,用不着如此。”
他本意想说,酒儿是大楚公主,身份尊贵,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自己父亲又是一个武将,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可说完之后,他吓得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舌头被咬了一下,他面部僵硬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酒儿,小姑娘束发盘头,仍旧是娇俏的小姑娘模样,白嫩的小脸映着火红的光,更是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凤眸里晶亮的墨瞳望着眼前的女孩儿,杯子里的热茶升腾起雾气,好似眼前隔了水波,女孩儿隔着水波看,朦胧中更显得温柔了两分,俏皮中多了两分柔媚。
父亲说,他和酒儿有婚约。
哥哥说,酒儿本应是他的娘子。
是他说,他不想娶妻,公主也好,别的女子也好,他都不想耽误对方的人生。
从南疆回京城的路上,镇南王开玩笑说要给他介绍好的女子,他笑着婉拒了。
回到京城之后,许多前来拜访的皇子和世家公子提议给他介绍女子,他也笑着婉拒了。
他从来没有动摇过不娶妻的决定。
他坚定不移地认为,不娶妻是利人利己的行为。
这一路上,从途径回龙镇,酒儿主动提议要和他假扮夫妻开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化。
酒儿的嗓音打小就跟抹了蜜似的甜,奶乎乎的调子长大了还保留着几分,挽紧了他的手臂,甜腻腻地喊他夫君,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酒儿笑道:“我这叫了你一路的夫君,不是见公婆,胜似见公婆。”
酒儿虽是在逗顾煦年,报他刚刚弄得他脸红之仇,但她对镇北王顾人豪是打心里的尊敬,上辈子一直把他当做父亲一样伟岸的人。
顾煦年听见这话,浑身僵硬了起来。
他知道酒儿是单纯在逗他,但他却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儿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酒儿的天真烂漫,酒儿的俏皮可爱,他全都看在眼里,他第一次对女性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小姑娘是超乎他想象的柔软,可爱和美丽,微风吹起,飘起的头发丝儿泛着春日明丽的阳光香气,眼波流转间潋滟着秋水的明澈,粉颊桃腮比那雪日红梅还要好看几分。
酒儿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夫君,见到了你父亲,你可得跟他说些我的好话,着重多说说我这一路上多么的照顾你。”
酒儿的打趣,落在顾煦年心上挠着痒。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夫君夫君地叫着,玩笑开多了,他忍不住当真了几分。
他以前总是想这想那,想着耽误人家姑娘,想着以后生了孩子分居两地,想了很多还没到来就感到恐惧的事。
真到了现在,他反倒什么都想不了。
他只能看见酒儿如春日桃花般白里透红明媚娇艳的脸,听着她风吹银铃般清亮的声音,哪怕只是寻常的喝茶吃饭,都觉得格外有趣。
酒儿说了好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有一点小生气。
她手握着筷子敲茶杯,噘着嘴巴抱怨:“煦年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顾煦年回道:“有的……”
酒儿不相信地瞪着他,“那你干嘛不回我话?”
顾煦年淡淡道:“好……”
酒儿气恼地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两分,“不回我话还好?煦年哥哥,你这是快到你爹爹的地盘了,愈发大胆了?”
顾煦年也不知道自己怎地这般胆大了。
他随着自己的心说道:“我是说,你叫了我一路的夫君,不似见公婆,胜似见公婆,等见到了我父亲,我一定在他面前多说你的好话,着重说说你这一路上多么的照顾我。”
酒儿:“……”
顾煦年明明只是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她怎么觉得……
怪怪的?
酒儿很快想明白了。
顾煦年用他那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玩笑话,给她一种配合她开玩笑的感觉!
不会开玩笑就不开玩笑嘛!
这样做作的样子,让她加倍受伤!
酒儿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到时候再看吧!这里离镇北军驻扎的地方还有好几十里呢!”
顾煦年有点受伤。
怎么又不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息的时候,低头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只需要听着便是。
酒儿不想喝茶了,看着顾煦年说道:“煦年哥哥,让他们再煮一壶酒来,我刚刚都没怎么喝就没了。”
到了北地,热酒比热茶更暖身子。
顾煦年笑道:“这还没到冬日,你便这般怕冷,到了冬日,你熬得住吗?”
他招手找老板又要了一壶酒后,回过头看着酒儿说道:“军营那种地方枯燥又乏味,要不我就在附近给你找间屋子住着,你闲来无事在周边玩儿,我空了就过来陪你几日。”
酒儿眯着眼睛笑道:“煦年哥哥,你这是要金屋藏娇吗?”
顾煦年无奈到了极点。
金屋藏娇?
这都什么用词?
他摇着脑袋说道:“你呀!这伶牙俐齿的劲儿,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
第129章 想歪了的顾煦年
酒儿看见顾煦年一副伤脑筋的模样就乐呵。
这一路走来,游山玩水,风景是不错,但如果身边没顾煦年逗趣,倒也少了两分乐趣。
她眉眼弯成月牙状,小嘴巴嘟着哼哼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俩相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觉得我牙尖嘴利不可爱了。六哥哥跟我相处了几年,仍旧觉得我是可爱的小妹妹呢!哪儿是我伶牙俐齿说得你没有招架之力,明明就是你耐心不够!”
顾煦年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哪儿能比楚子翰差?
楚子翰从搬到寒香宫,再到搬出皇宫,也就几年的时间。
陛下此番派他带着酒儿到北疆,酒儿归期未定,指不定要跟他一起待多少年。
若是酒儿觉得他没有好好待她的耐心,一气之下跑了怎么办?
他们一路走来,相互照应着都极为不容易,酒儿要是生气跑了,路上遇见危险怎么办?被蚊虫咬了怎么办?和茶肆酒楼客栈的老板闹矛盾了怎么办?
顾煦年说道:“我耐心很好。”
酒儿小眉毛挑得高高的,“真的?”
顾煦年轻笑着说道:“你耐心且看便是。”
酒儿笑出声来,“咱俩这是在比谁更有耐心吗?”
顾煦年笑着说道:“你不是素来喜欢玩游戏吗?不如我们就比一比,谁更有耐心?”
酒儿:“……”
怎么被套进去了?
被套就被套吧!
酒儿眼睛晶晶亮地问道:“有赌注吗?”
顾煦年知道酒儿赌性大,小时候就能把他送她的匕首输给了十皇子,现在更是了不得。
他回京的时候,十皇子找到他,他这才知道匕首不是十皇子抢的,而是酒儿和十皇子打赌输出去的。
顾煦年问道:“你想赌什么?”
酒儿漂亮的桃花眼盯着顾煦年腰下的部位。
顾煦年低下头,看见了腰间的坠子。
这坠子只是寻常玩意。
他手握着坠子一扯,将坠子扯了下来,“你想要这个吗?”
酒儿翻了个白眼,“我要这个做什么?”
顾煦年:“……”
想来也是……
公主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看上他这普通坠子。
作为镇北王府的公子,自己也混了个将军当,他有许多好东西,但出门在外不能太过招摇,这个坠子也是酒儿说他之前太邋遢,站在她身边有损她的美貌,他重新整理着装后配上的。
顾煦年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酒儿的眼神再度下移,落在顾煦年腰下。
顾煦年低下头看。
衣衫,裤子,腿……
他突然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酒儿,你……”
该不会……
顾煦年快速止了声。
他不自在地给自己倒茶,握着茶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好不容易握紧之后,快速给自己倒了茶。
握着茶杯猛地一口饮尽茶水后,顾煦年抬头看向酒儿,“你……”
话说一半,他抿了抿唇再开口,“你……”
可无论他怎么样做心理建设,都难以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酒儿见顾煦年吞吞吐吐的,不乐意了,“煦年哥哥,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顾煦年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话在嘴边打了十八个圈,为难地说道:“我这东西,给不了你。”
要是给了……
岂不是变阉人了?
酒儿撇嘴,“我又不是要揣自己兜里就不还你了,就看看,就摸摸,用完就还你。”
顾煦年一愣。
看看?
摸摸?
用完还他?
酒儿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如果我以后还想看看,还想摸摸,就再拉你打赌!”
顾煦年吓得手一松。
手里的杯子落了下去。
眼见着杯子要摔了,顾煦年眼疾手快地半空中抓住杯子。
见顾煦年这反应,酒儿气恼得要命,“煦年哥哥,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呀?”
顾煦年说道:“我不是小气,只是我做不到。”
自己的身子,哪能随随便便给女孩子看?
酒儿就算好奇男子的身体,也不该……这般随便。
酒儿气得双手拍桌子,桌子下的脚也不停地跺着地,“煦年哥哥小气鬼!借个将军令给我看都不肯!”
顾煦年:“……”
将军令?
顾煦年低下头,手往腰带里一摸。
令牌这种重要的东西,须得随身携带,又不好挂在腰间太过显眼,他一般都放在腰带里面。
顾煦年问道:“你是要借令牌?”
酒儿跺地的脚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满脸不高兴得看着顾煦年,“不然呢?”
顾煦年:“……”
两人的谈话声音一直都不大,交谈声根本突破不了嘈杂的人声传到其他人耳中。
刚刚酒儿发脾气,声音稍稍大了些。
有人看了过来,“刚刚谁在说将军令?咱们这儿有将军?”
酒儿扭头看向关上的窗户,手掌托着下巴,纤细修长的手指故作不经意地点着自己的小脸蛋儿,故作跟自己无关的模样。
那人却听清了声音来的方向,看向酒儿说道:“小娘子,刚刚是你在说将军令吗?”
酒儿的脸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纠结成了一团。
她转过脸的时候,白净的脸上又挂上了懵懂又无辜的笑意,“你在问我吗?我没说什么将军令呀!”
那人皱了皱眉。
没说吗?
旁边的人笑着说道:“咱们刚刚在说温酒将军呢!你莫不是听岔了?”
另外一个人说道:“我也觉得你听岔了。”
几个人都这么说,那人也就没较真了。
酒儿看向顾煦年,“煦年哥哥,咱们回房间去吧。”
顾煦年点了点头。
他抬手示意,“老板……”
徐勇有点忙,老板娘走了过来,“客官,有什么事?”
顾煦年问道:“饭菜一会儿可以送到屋里来吗?”
老板娘点头,“可以,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送屋里去。”
酒儿和顾煦年上楼,进了一间屋。
酒儿一路上游山玩水,临近北边的时候,跟顾煦年一起走的人,先一步去镇北军报道了。
而别的保护酒儿的人都在暗处,明面上没跟酒儿和顾煦年在一起走。
明面上酒儿和顾煦年一起走,又假装夫妻,后来一直都是住一个屋。
第130章 温酒一辈子不算白活
进屋之后。
顾煦年一如既往地准备收拾东西。
两人虽是住一个屋,但男女有别,尊卑有别,为了避免酒儿尴尬,顾煦年往往都是打地铺。
酒儿连忙拉住他,“一会儿老板要送东西上来。”
顾煦年这才回过神。
他暗恼了一下。
自己今日是怎么了,胡思乱想过后,心思也变得不宁了起来。
酒儿走了一路有些累了,扑到床上往上面一趟。
突然间哪儿哪儿都舒服了。
顾煦年以为酒儿是冷了,还给她扯了被子盖上。
酒儿推拒开,好笑说道:“我不冷……”
顾煦年却怕酒儿冷了感冒,头晕晕,又吹鼻涕泡,“盖着吧……”
酒儿见顾煦年认真的模样,拉着被子边缘盖上,一角盖好,另一角高高抬起,“煦年哥哥,你也来。”
顾煦年:“……”
他就是被酒儿调戏得多了,才会胡思乱想。
酒儿眉眼弯弯地笑道:“煦年哥哥,你害羞了?”
顾煦年默认了。
若是心思纯正,他就当顺着公主殿下的意,和公主殿下躺在一起 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