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娇宠一生——萧洛洛
时间:2022-03-04 09:46:01

  聂敬梁继续道:“但也仅仅只是渡厄而已。如此一来, 侯府名声扫地, 嘉勇侯爷怕是不敢出门了。此番大受打击,讨好奉迎他的人, 我看要再少一半。”
  秦正轩沉默地听着。聂敬梁看他一眼,微微笑道:“正轩,没几个月你就可以卸脱在我这里的担子了, 接下来, 打算做什么?向廖大人求亲么?”
  “……是。”秦正轩脸红了红, “不过, 自然不会一下子就提的。”
  当然要先解释清楚, 为何他变成了秦轩。他并不打算隐瞒替聂阁老做事这一段,最重要的是让廖峥宪相信,他有能力让巧菡生活顺遂一世无忧。他会只待她一人好。
  “你这么喜欢那个小姑娘啊。也是,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如果不是中间那趟变故,现在都该定日子了。”
  “多谢聂老成全。”秦正轩深深一揖。
  “呵, 那有什么。你的职责里本就包含护卫老夫这一项。老夫身边的人里,也不独一个你。”
  秦正轩提出来要在中秋宴期间暗中保护方巧菡,聂敬梁觉得很诧异。他对秦正轩了如指掌,当然明白原因,只是觉得这个还没当上未婚夫的青年也太贴心了。
  有勇有谋,有情有义,比那些自诩满腹才学的门生好太多。真是中意此人啊,本想从族里挑个不错的女孩儿嫁给他,好叫他留在身边,看来得想别的办法了。
  “景玉。”
  见聂阁老忽然叫起他给自己取的字,秦正轩怔了怔,这是要说重要的事?
  “聂老请说。”
  聂敬梁斟酌着开口,“此次凶险,你虽然设法替巧菡姑娘躲了过去,但也是借用了老夫的力量……别再行礼了,老夫又不是要提醒你记下这人情。老夫想说的是,现在的秦轩,到底也只是个富庶的,门庭没落的世家子。”
  这是聂敬梁为秦正轩打造的新身份。那些血腥追杀的各路势力也都涤清了。秦正轩偶然救了他,他这么做,其实也算是替自己的政绩增添光彩。
  “景玉,纵然你有手腕有人脉,一旦遭遇像韩家这样高入云端的权势门第,他们欺负你的女人,乃至你的岳父,你又待怎样呢?”
  秦正轩沉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韩家并未垮塌。除却韩家,看不惯廖峥宪的人也比比皆是。聂阁老的话,他无法反驳。
  “景玉,你现在是比过去厉害了许多,然而,还不足以与他们抗衡。你还不够强大。”
  秦正轩深吸了口气。分别时廖峥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其实,与聂阁老是一个意思。
  “聂老,您这是要我入拱卫司吗?”
  聂敬梁笑了。
  “呸,你小子想得美。那可是能自由进出宫禁的,对被选中者的出身有严格要求,你这样的远不够格。”
  “那您……”
  聂敬梁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傻小子,以你现在的履历和能力,朝上爬绝对没问题,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您是说让我去捐个官儿做?可那也只能在管得松的小地方,这里是京城。”他现在一天也不想离开巧菡。
  “咄,买官,瞧你那点出息!你不是脑瓜很灵吗?敢不敢把胆子放大一点?”
  秦正轩迷惑不解,聂敬梁指了指窗外的月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帮学子考完了,但还有一波待考的哪。”
  “是……武乡试?”秦正轩吃惊了,“您让我去考这个?”
  “怕了?有老夫在,你还怕不能报上名去?中了武举人,可立即去兵部挂名,此其一。二则,明年皇上极有可能加开恩科,届时你再考,以你的本事,武进士犹若囊中取物,这才几个月?而由会试而殿试,不过三年的事,倘或皇上连年恩科……呵呵,别忘了小侯爷韩澈也是武状元。”
  秦正轩瞳孔微缩心跳加速,再一吸气,镇静下来:“但武举不仅看功夫,还要考文字的……”
  “你还怕这个?兵书都能读,字写得也不错,过策论一关有什么难的……哼,话说回来,老夫才不认为只会纸上谈兵算多大本事!”
  秦正轩剑眉拧了又拧,聂敬梁便不再说话。
  秦正轩沉思片刻道:“可是,现在距离考试的时间……聂老,我怕我已经来不及了。”
  聂敬梁一双老眼泛出精光:“天下事,没有你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景玉,你想吗?”
  “……”
  从聂府出来,夜更深,月更明,地面银白如洗。秦正轩独自走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旋着刚才的对话。
  他马上就要参加武乡试了。
  武乡试有文考和武考,文考极简单,只要默写一段兵书就行了,而他自小就爱看各种兵书。他对自己有信心,拿到举人不在话下。
  在聂阁老眼里,似乎他已有了武状元的禀赋,所差不过时间,以及一套盖了红印的文书而已。
  “老夫只帮你这一步,让你挤进武乡试的门槛。其余的路,你自己走!”
  距离考试就三天了,考生名册早已报到兵部了。聂阁老纵有通天本事,能帮他加进去?
  ——恐怕这只老狐狸早就把想干的全干了。
  秦正轩对着高挂夜空的圆月,无声咧嘴大笑。
  他定要拿下武状元。他要披红挂彩,在锣鼓喧天中,带着浩浩荡荡的游街队伍直奔廖府!
  ……
  出了刑部大牢,回府的马车上,佟雅蘅看着对面默不作声的韩澈,犹豫再三,还是站起来坐到了丈夫身边。
  “谨之。”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靠在他肩头,就势握住他的手。
  牢里那一幕太可怕了。韩苓哭得撕心裂肺的,她自己也止不住地流泪,可还是要帮助丈夫做完那件事。她嫁过来四年,也算是看着韩苓长大的。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可是苓儿,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别人的命也是命啊,你怎能视若草芥!
  韩澈呼吸粗重,脉搏突突跳动。佟雅蘅贴着丈夫的肩,轻轻柔柔地抚摸他的手背:“谨之,别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
  韩澈没有说话。他的眼眶是湿润的,整个人还沉浸在亲手将妹妹鸩杀的,无奈的悲痛里。
  这是父亲作出的决定。没有办法,她必须死。韩苓不死,陨灭的就是整座侯府!
  都说养女不教如养猪。现在看来,疏于管教的妹妹之于侯府,哪里是一头无害的猪,分明是一把熊熊烈火,不赶紧熄灭,全家必然被烧得罄尽。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哀更怒的是,这已是他平生第二次取亲人性命了!
  当他强行扳开妹妹的嘴,在她绝望的目光中给她灌下那瓶鹤顶红,满脑子都是绮璇临死前恬静沉睡的脸。
  如果绮璇当时忽然醒过来,他会怎么做?也在她绝望的目光中狠心地掐死她么?
  右手剧烈颤抖起来,佟雅蘅震惊地看着韩澈:“谨之,你怎么了?你的手---
  她张开双臂拥抱他,被韩澈一把推开。
  “谨之!”
  佟雅蘅被推得撞到壁角,韩澈愣了愣,急忙去扶。
  “雅蘅,对不起。”
  “我没事的,车壁很……软。”
  佟雅蘅缓过神,急忙柔声劝丈夫,正要再说几句宽慰的话,却见韩澈对着帘子高喊:“停车!”
  韩澈喝停马车,掀起车帘,干巴巴地说:“雅蘅,我忽然想起还有件急事。你先回家吧。我让王吉他们都跟着车。”
  佟雅蘅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只一瞬便压了回去:“那,你几时回家?母亲那里......
  她一向不过问丈夫的事,但此刻不同。这一切,韩夫人还不知道呢,还傻乎乎地以为他们应付了天大的难题,今晚是去“捞”韩苓回家的。等下她形单影只地回去,该怎么和婆婆解释?
  “我去去就回。”韩澈闷闷地回答,瞬间跳出了马车。
  ......
  韩澈来到了廖家老宅的后巷里。
  已不记得来过多少回了。没有得到绮璇时,在这里逡巡过多少回,期盼运气好遇见她。
  廖峥宪官复原职,买回这所宅院后,夜间他也来过。当时感慨物是人非,还悄悄踅到绮璇旧院墙根下,偷听里面的人说话。那时没有看见巧菡的样子。否则,他就悄悄伏在墙头多看一会儿了。
  然而最近他鲜少来这里。不是不想,而是他发现后巷总有人。似乎是些光棍无赖,抓了一个审问,又审不出什么,训斥一通放了,回过头,依然徘徊在附近。
  今晚后巷静悄悄的。韩澈步履不稳,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一般。
  按捺不住地想去看她一眼。即使他知道那不是绮璇。
  他知道自己是被韩苓的死刺激到了。韩苓的目光里,有绝望,还有后悔。而他也后悔,后悔得要命。
  胸腔中有无数情绪奔腾,无数言语欲脱口而出。
  他一身过人功夫,寻常院墙根本拦不住他,几个纵身就来到方巧菡那所清幽小院的墙根下。
  知道她养了一只大黑狗,他随手掰了截树枝,准备将它击昏。
  正待起跃,一块碎石倏地飞来,快得韩澈不及闪躲,猛然砸中他耳侧的粉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院子里的粥粥狂吠起来,眼前一花,一道修长身影落在眼前。
  月似银霜,对方容颜尽现,他甚至看清这人目光中的轻蔑。
  “韩都统,”秦正轩低声冷笑着,“夜阑人静,都统大人私闯民宅,这不是知法犯法么?”
  韩澈一惊,待要回答,犬吠惊动了廖宅护院,墙内传来人语声和脚步声,韩澈和秦正轩彼此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离开。
  “秦公子,”出了巷口,韩澈沉着脸道,“深更半夜的,你又在这里做什么?悄悄潜伏于官家女子闺房墙角,实在可疑!对不起了,请你随本都统走一趟。”
  秦正轩冷冷地哼了一声:“小侯爷,令妹闯下滔天大祸,你为了避嫌,已主动停职,当我不知道?还是小侯爷自己忘了?”
  韩澈神色一凛:“你提得好。我问你,昨天在聂府花园,隐在暗处丢出树枝的人,是不是你?”
  “是。”秦正轩凌然道,“我本就是聂阁老身边护卫,有心怀不轨之人行凶,我自然要出手。”
  “你……”
  韩澈攥紧了拳,寂静的夜里,骨节咯吱声清晰地传到两人耳里。
  韩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如果不是秦正轩,韩苓绝不至于出事。但他无法指责这个人。谁叫韩苓是那个心怀不轨的呢?!
  已经不用问了,秦正轩没有跟着聂阁老而是埋伏在方巧菡身边,自然也是他向聂阁老提出请求并获准的。
  心头忽然涌出股情绪来。像江潮一般,初时微弱,很快就汹涌澎湃,将他整个人吞没。
  那是浓浓的羡慕。羡慕秦正轩有深爱的,捧在掌心里守护的人。而他,没有。
  ——曾经也有过。让他自己放弃了。
  “轩弟。”韩澈清醒过来,“你是个爽快义气的男人。我承认那次我的行为不够妥当,也确实后悔。我知道你偶尔还去冀县造访刘氏武馆……你我毕竟结拜一场,又有同门情谊。过去的恩怨,就不能忘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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