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那些毫无新意的歌舞!哎, 舅母, 您忙您的,我找姐姐们玩就好。”
明月公主是溜来解闷的, 并未着仪服配仪仗, 聂夫人便也不惊动其余的贵妇,只让女儿侄女们陪着。
明月公主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 聂嫣璃、聂楠欷,佟雅蘅、韩苓,以及她熟悉的世家小姐们, 都簇拥在近旁。一群妙龄少女, 花团锦簇、叽叽喳喳的, 聂府绚烂多姿的菊园都被比下去几分。
如此一来, 一部分小姐便被晾在外围了。聂嫣璃忖度再三, 征得公主同意,将她们也唤过来,向明月公主行礼。
明月公主爽快地一一见过,还称赞聂嫣璃,“表姐不愧是尽责的东道主, 所有娇客都照顾到了。”
“嘻嘻,应该的。”
聂嫣璃对大家淡然一笑,竟显得比公主还要端庄大方。
韩苓不忿方巧菡也被公主“接见”过了,低着头腹诽聂嫣璃。
哼,摆什么架子,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
聂皇后只生了太子和明月公主二人,但太子的性格并不为皇上所喜,曾对太傅道:“太子宽厚有余,可叹魄力不足。”皇后再无所出,太子若有不测,这储位就落在其余皇子手里,与聂家无干了。聂家欲保持势力,只有继续朝宫里送女儿,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聂嫣璃。
这会儿一口一个表姐地叫着,等她做了你父亲枕边人,看你怎么办!
明月公主哪里知道这些,见自己在诸多小姐之中犹如众星捧月一般,不觉沾沾自喜。忽地来了兴致,说要玩投壶游戏。
“嫣璃表姐,好久没玩啦,今儿这么多姑娘都在,咱们比赛吧?”明月公主兴致勃勃地说,“我记得舅母库房里有一只好大的青铜投壶,今儿天这么好,就在园子这里玩,又凉爽,又有趣儿。”
天之骄女发话了,谁还敢不听。聂楠欷马上拍手:“好啊好啊,这么一活动,等下用饭更有胃口呢。”
聂嫣璃便吩咐下人准备,其余小姐们也很兴奋,都摩拳擦掌的。齐素梅冲方巧菡耳语:“巧菡,你投得越差越好,不能让公主殿下太难看。”
方巧菡忍俊不禁:“这东西我根本不擅长。在家也跟哥哥们玩过,每回都输得一塌糊涂。我这双手,只会绣绣花做做饭,这么风雅的技能与我无缘。”
“哎哟,您这是自贬呢还是自夸呢?你不知道么,娶媳妇儿都爱找你这样的。”
“呸!”
两个小姑娘偷偷嬉笑打闹,佟雅蘅和韩苓隔着数名贵女,沉默地关注。佟雅蘅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小姑的双眼闪着恶毒的光。
聂府的荷池边有一大片空地,聂嫣璃指挥下人将投壶抬过去,又架好围栏,分发箭支。丫头们准备了记录用的纸笔。彩头是一匹时下最昂贵的冰丝软缎,不设罚酒,免得贵女们吃醉了失仪。
游戏开始了。每人十枝箭,站在一丈之外,轮流向窄口细颈的铜壶里投掷。不知是不是众人成心,明月公主“技压群芳”,谁都没她中的多。
方巧菡投箭的时候,明月公主就笑嘻嘻地看着,还鼓励了几句。方巧菡注意到,她左手是聂嫣璃、聂楠欷等聂府小姐,右手是佟雅蘅、韩苓等世家贵女,身后则围着四名高大健壮的宫女,附近的树丛、假山等处,还立有威风凛凛的便装侍卫。
果然是金枝玉叶。这里是国舅大人的府邸,今日又有这么多贵客,想来,也会配备一些隐秘的护卫。方巧菡这样想着,没留意两道灼热的目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射在自己身上。
“这位妹妹,”明月公主提醒道,“别走神,该你啦。”一下子见那么多人,她已经不记得方巧菡的名字了。
方巧菡点头,又冲公主一福身子,这才抽出箭支瞄准。十枝都投完,只中了三枝。
女孩子们笑起来。韩苓不屑地撇嘴,佟雅蘅的笑容僵硬;这更让她想起了廖绮璇。
到底是不是她敏感多心?记得廖绮璇也不善射戏,怎么又和方巧菡多了一样共同之处......唉,还好韩澈不在这里。
丫头们刷刷记录战果,明月公主对方巧菡宽慰地笑:“能中三元也不错啦,比支支都落在壶外强。嗯,那冰丝缎子是没你的份儿了。”
方巧菡对韩苓投来的恶毒目光视而不见,只礼貌地对明月公主道:“巧菡让殿下见笑了。”
接下来是齐素梅,中了五支,后头的小姐再投,还真有人一支未中的。大家都只当做个游戏,所谓的彩头不过意思意思而已,谁也不在意。
然而轮到韩苓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
“公主殿下,您看好了。”
韩苓得意地说完,瞄准,熟练地一扬手,竹箭流星般飞入铜壶,瞬间又弹回,被她轻轻松松接住。
全场惊呼,明月公主惊喜道:“中而复返谓之骁。韩妹妹真厉害,不愧是名将之女。”
聂嫣璃也点头:“最难得的,韩姑娘投壶,用的是左手。此番本领,在贵门闺秀中当真出挑。”
“公主谬赞了。”韩苓说着,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继续投箭,再次弹回,小小羽箭好像在她手上生根了一般,一支箭就玩了很久。
夸赞鼓掌声一阵接一阵,连公主的侍卫们都暗暗点头,韩苓更得意了,一掷一弹,投个不停。
小姐们纷纷围上来,想要看她能坚持到几时。齐素梅拉着方巧菡朝一旁退了几步,低声道:“虽说是绝技,可也太张扬了些。公主殿下在场啊,何必如此显摆。”
方巧菡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也许她们感情好吧。”
那天从普照寺回来的路上,父亲说过,韩家人为了陪明月公主进香,把满寺香客都清退了。不过,既然韩老爷想让韩潇做驸马,韩苓怎能可劲儿放肆呢,这可不是位普通的嫂子。
有位小姐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不慎踩上方巧菡的脚,齐素梅看着心疼,就拽着她的袖子道:“巧菡,咱们远着点她们吧。”
方巧菡被踩到大拇脚趾,正疼得抽冷气,忙不迭地点头:“好。”
两人相扶携着向外围走去。
韩苓正举着下一支箭瞄准,余光扫过已走去数十步开外的两个女孩儿,瞳孔一缩,右手作势抿发,袖口微抖,大喝:“看箭!”
喝彩声更响了。刺眼的日光下,只盯着铜壶的姑娘们谁也没注意,就在韩苓投箭的同时,一道针尖般细的银光从她的右手袖口激射而出,直直冲向方巧菡的背影。
“叮”地一声,不知何处飞来一根树枝,刚好把那跟细针击落。
突如其来的异物惹得众女一片惊叫。韩苓也吃了一惊,竟忘了要控制袖中机簧,右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失去平衡,倒向一旁。
“啊——”
随着一声惨叫,韩苓倒在明月公主身上,数根银针穿透衣袖,深深扎进对方娇嫩的手臂。
......
刑部监牢,深夜。
佟雅蘅隐在斗篷里,由韩澈搀扶着,抖抖索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阴森可怖的,泛着腐臭气味的走廊里。
走到尽头,又下石阶。来到关押重罪犯人的最底一层,继续走,不知经过多少道囚牢,终于来到一扇只开了道小口的木门前。
“呔!”
头戴瓦楞帽的黑衣狱卒鬼魅般冒了出来,幽幽冷喝,佟雅蘅吓得朝韩澈身后躲。
“这位兄弟,有劳。”韩澈亮给狱卒一块铁牌,又塞过去一个信封。
狱卒就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分别看过,还把信封里的银票摸了又摸,这才点头,掏出钥匙打开粗重的铜锁,放夫妻俩进去。
“大哥!嫂子!”缩在角落里的韩苓认出家人,大哭着扑了过来,“呜呜呜,一天一夜了你们怎么才来,人家都快熬不住了......”
哭了一会儿,见哥嫂都沉默,才觉得不对劲。
“你们来,是带我出去吗?”韩苓抬起脏兮兮的脸,“明、明月公主已经没事了对不对?所以,我可以回家了,是不是这样?”
佟雅蘅没有回答,只为难地看了丈夫一眼。
“苓儿,”韩澈冷声道,“公主中了毒,所幸已解。算你没做太绝,涂在机簧飞针上的毒,御医们还能对付。”
“我......大哥,天地良心,其实我也不知道......”
韩苓流下了后悔的泪。这小东西是在跟着哥哥们打猎时用的,得知方巧菡也在受邀之列后,她偷偷地涂了些毒.药在飞针上头,装了整整一蓬毒针。她的念头是,方巧菡害她嫁不出去,得让贱丫头多吃点苦头,病上几个月,她也好解恨。
后来方巧菡总离她远远的,她自己又被嫂子死死盯着,只得作罢。而明月公主突至,又提出玩投壶,她惊喜地看到了机会——
用一手绝技吸引众人注意,伺机下手!她飞快地想到了法子,还十分以自己能“左右开弓”为豪。多么惊险刺激的妙招,她等着方巧菡狼狈扑地,等着看廖峥宪哭天抢地!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狼狈不堪的人,是她自己……
韩澈冷冷地打断了妹妹破绽百出的辩解:“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公主受伤,凶器被从你身上搜出,这是事实!”
韩苓哽咽着道:“大哥,我真的......”
“七妹,”韩澈的声音嘶哑,“你为了‘教训’看不顺眼的人,竟然做下这种事,你才十六岁,怎么这样狠毒?说过你多少回,你一直不改......这一次,你终于祸及家门了。你可知道,父亲在宫门外跪了一整夜?如果公主再不醒来,全家都要进来陪你了!”
明月公主昏倒的一霎那,侍卫们犹如皂鹰逐紫燕一般,把韩苓反剪双手五花大绑拿住,个个都气得目眦欲裂。公主出事,他们还能有命?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母亲哭昏过去,父亲多方打听才知道韩苓被关在这里。直接把人押入刑部天牢,而不是韩家还能说得上话的顺天府,派御林军重重把守!
父亲跪了整晚,又苦费心血求人斡旋,到底也还是等到明月公主转危为安,皇上才撤了御卫,默许了父亲提出的请求——
“大哥!”韩苓惊恐地抓住韩澈衣襟,“那、那她现在既然没事了,我,哦还有咱们家,也没事了吧?父亲苦苦恳求,皇上还是谅解了吧?到底咱们是军功卓著的门第......”
韩澈看了妻子一眼,佟雅蘅默默地取出一只小瓷瓶。
“你们---”
韩澈双手抓住韩苓:“这还是父亲磕破脑袋求来的恩典。除孽障,正家风,给天子一个交代。苓儿,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大哥,帮不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让秦哥崛起^ω^
第五十章
深夜, 聂府书房。
秦正轩静静站立, 聂敬梁坐在书案前。
“嘉勇侯为了自保,不惜舍弃视若掌珠的亲生女儿。历任嘉勇侯,包括现在的小侯爷韩澈,俱都功勋彪炳, 公主亦已解脱了危险, 如此‘清理门户’, 皇上便也不会做得太狠。韩家,算是逃过一劫了。”
秦正轩缓缓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