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谢春秋当太子妃的时候,尹长晴确实也是斗不过谢春秋的。
但是,顾参商本就对这个走过场、充场面的宴会兴趣缺缺,这会听了那小厮这么一说,顿时更不想呆在这百无聊赖的地方消磨时间了。
环顾四周,处处都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
啧。
顾参商嗤笑了一声。
好没意思。
顾参商饮酒,向来是浅尝辄止,可是这一次,他仰头便直接将杯底中浅浅的一层琼浆玉液一饮而尽,举着空杯起身朝太子虚虚的敬了一杯酒。
他笑道:“太子殿下?”
沈怀明本是一身明黄色的蟒袍,略微有些慵懒的坐在高高的上座之上,俯瞰着台下的一切,闻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
“太傅大人,怎么?”他微微颔首,“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府上的猫又出了什么事情了?不妨说出来……”
沈怀明说着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邪肆的精光,他突然扬声道:“让我们大家都听一听?也好给我们这花朝宴会增点点乐趣,诸君说可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官场上的过招,讲究的就是一个看破不说破。
沈怀明显然早就知道顾参商口中的那只猫儿,并非只是一只“小猫儿”。
所以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这般说辞,当着百官的面当众对顾参商施压。
可是顾参商是谁?
这两辈子的时光可不是白经历的。
论腹黑,他可以做到满肚坏水,对旁人用了计谋,还能叫对方心服口服的乖乖给自己数钱。
论文武,太子的琴棋诗书画,哪一样不是受他的指点磨炼出来的?
若是放在谢春秋出事之前,或许顾参商还会看在这么些年的师徒情谊上,虽然不至于果断的回绝太子,但至少也会找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说辞,互相给对方留一份薄面。
可是,谢春秋死了。
在他没能盯紧的地方,太子用了一杯毒酒便了解了一条脆弱的性命。
生命如此脆弱,恰如花开花谢一般,转瞬即逝。
顾参商微微的闭了闭眼。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看见的那一幕。
明亮的宫殿、掉落在地上的酒杯、已无呼吸的少女……
正是因为他曾经失去过,所以这一世才会这么的主动。
主动的将谢春秋引到自己的府中,小心翼翼的将她重新种在自己的院子里,将她好好的栽培,好好的呵护起来。
顾参商睁开眼,眼底的清明和郑重,仿佛是星空中璨璨的光。
他面上是歉意的微笑,可是和眼中坚毅的光结合在一起,却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是啊,我家的猫儿性子温婉的很,我这片刻不在,只怕是会被别家的狗给吓着了。”
顾参商嘴上顺着太子的话说着“小猫”的话,句句情真意切,声声诚恳万分,但是真正关于谢春秋事情,却又是惜字如金的很,一个字也不提。
心中打定了注意要让太子这一次永远、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谢春秋。
江山如画,曼丽河山,就该四处走走,四处看看,寂寞宫廷春欲晚的愁思、痛苦以及爱恨离别……
他不想在经历一次了。
他更不想……
让谢春秋在经历有一次了。
他俯身将酒杯轻轻的放在案桌之上,再度起身的时候,极其罕见的,面上笑意全无。
顾参商应是站在席位上,一身白衣锦缎,身姿挺拔,手握折扇即添几分墨香,又添上几分侠气。
他们两人之间只隔着一群起舞而歌,水袖翩翩的宫女,宫殿之中处处都是明亮非常。
可是恍惚之中,却好似周遭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中心的这么一道波澜频频四起,恰似是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的将顾参商顾太傅和沈明怀沈太子分割开来。
顾参商就这么看着沈明怀,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更是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话。
那文武百官施压?
这招他也会啊!
太子向来是看重他在民间温润治国,泽世明珠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