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想的。”女童抓着莫子轩肩头的披风不放,对着他素日冷若冰霜,此时却是笑口常开的俊颜亲来亲去,一边一个,从不偏颇。
莫子轩开怀大笑,抱在怀里的女童如是咯咯地笑着。不多时,她终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园内大喊。
“哥哥不要躲了!哥哥快快过来,子轩哥哥回来了。”
女童稚嫩的声音渐渐落下,融进在漫天的春色之中。没多久,御花园的另一侧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浓翠的树枝下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男童的身影。
“子轩哥哥!”男童一身赤黄元宝袍,精致的小脸上惊喜交加,待看到了真真切切抱着妹妹的少年,才终于将最后的一抹惊色褪去了,只留下欢喜。
他跑到莫子轩的跟前,伸出了双手求抱。莫子轩哈哈一笑,爽朗的笑声似要穿透了整个御花园,再一次蹲下身,将男童也抱在怀中,一左一右,毫不费力。
男童年纪与女童相似,如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就会发现他和女童几乎长得是一模一样,唇红齿白,犹如精致的瓷娃娃。最最明显的不同之处,是两个孩子的眼睛。
一双杏眸,像母亲;一双凤目,像父亲。
只有他不像,既不像弟妹,也不像母亲。
只有他,莫子轩。
第六十九章 “相公,你抱抱他好不好?……
暮色刚至,晚了半日的队伍终于抵达田庄,伴随爆竹声声,噼里啪啦的火光与竹烟尽散,团圆宴正式开席了。
院外高挂着红灯笼,照亮了不算太暗的天际。两人宽的长桌从庄头家伊始,跨越了太半个庄子,几百来号人围着几十条长桌坐下,场面十分壮观。
流越与安少音安排在伊始的位置,二人并排坐在庄头家的院子里。从他们的方向向前看去,长桌似乎看不到尽头,左右两排从前往后是庄民,坐在中间的是暮烟和青辞,隔了几桌的庄民后,才是王府的其他人。
秋蝉与冬儿不在此列,她们两个在照看睡着了的阿轩,适才安少音吩咐下人给她们送去了一桌的饭菜去。
除夕夜至,团圆宴起,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压在心中的巨石化作灰烬,安少音一身轻松,如云得水地沉浸在这一场桌宴中,不时有庄民来与她敬酒,她都一一笑纳。果酒是热过的,温度刚好,度数如是,一来一回喝了不知多少杯,才觉得脸颊微热。
“相公。”安少音身子微倾靠近了身旁的男子,执起酒杯朝男子手中的酒碗轻碰,抬起目光看向他,笑盈盈地轻咬着声音,“敬相公一杯。”
酒过微醺,灯光下女子的容颜泛起了一丝红晕,眼尾綴了浅浅的绯色,明眸犹如沾染了果酒般敛起了极为浅淡的薄雾,再看下去,还是清亮着的。
流越长臂揽在她的肩头,目光含笑地应了这一杯,“好。”
杯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响,玄白两色各自饮尽,很快就又端坐好,好似方才的亲昵不曾有过,只是人多眼杂,再是短暂的亲近都逃不过庄民的眼睛。
很快就有人起了头:“王爷与侧妃娘娘感情真好。”
紧着就有人接话:“蜜里调油的,怎么这顿饭是甜的不成?”
“是甜的,酒是甜的,菜是甜的,人更是甜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场团圆宴本就是因二人而起,话头引到了二人身上似乎更是名正言顺了。长桌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反倒是成了“众矢之的”的两人安静地过分。看两个人端坐着,以为是害了羞不敢当着面再过亲近。殊不知长桌之上二人正襟危坐,长桌一下,十指早就纠缠在一起,玄白密不可分。在庄民笑眯眯的眼神中,安少音本想松开手,却不想玄袖下的大掌紧固着不放。
想来是饮酒的缘故,安少音仿佛觉得耳根子熟透了,便是吹过的风都无法降下温去。
一尺之遥的庄民你来我往,话题不知何时说起了阿轩,很快就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孩子身上。
“侧妃娘娘年纪轻轻,对待孩子倒是熟练,以后娘娘的孩子可是有福了。”
“你还别说,今天拾到的那个孩子模样生得不错。娘娘长得这般好看,生出的孩子得多俊呐。”
“王爷与侧妃娘娘模样都生得好,日后有了孩子,定然是长得漂漂亮亮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安少音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一瞬,听着对面的刘大娘几个妇人在乐呵呵地讨论起了孩子,一桌之隔的她眼帘微动,檀口轻启,榴齿轻咬下唇,一双手藏在桌下揉搓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未几,她轻轻地侧过头,目光落向身边的流越,像个娇羞的闺阁少女般,春心萌动,偷偷看廊外的少年郎。
“少年郎”五官俊美,眸若星辰,身姿挺拔地坐在原处,丰神如玉。感受到身边的视线,少年郎”回头看了过去,不想少女惊慌地别过了头,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在偷偷观望他。面染桃花绯色不减,留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一来一回,流越终于忍不住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腕:“你看我作甚?”
安少音蓦然抬起头来,与之对视。一双明眸里满含期待,流光溢彩,便是烛光微暗,都能瞧见眼中的火苗不息,动人至极。
流越只觉得嗓子发干,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灌进,热过的果酒在唇齿间留下一阵果香,大脑似乎清醒了些。耳边听到了庄民在谈论孩子,再看身边的人,他错了意,问她:“在想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