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越不信:“那这是什么?”
修长的指忽而抵在安少音的颊畔,指腹薄茧轻拭,带走一滴泪珠。
颊畔生凉,划过两道泪痕。安少音一怔,她大脑一片混沌,思绪纷飞,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我,我……”安少音如鲠在喉,一时间觉得无地自容。她心乱如麻,根本没法很好地表达当下的心境,一个我字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委屈地潸潸泪下,一边推拒着流越,一边寻着出路。无奈流越堵在身前不动,安少音推也推不开,着急地四处乱撞。可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流越总能快一步拦住她。
安少音离开无门,本是混沌不知的情绪一股脑儿爆发了,满腹的委屈如滔滔江海奔流不息,她难过地大哭出声,哭着喊着要流越走开。
“你走开,走开……呜……”安少音声泪俱下,除了推拒堵着不走的胸膛,什么都做不了。
流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声声无奈道:“你听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安少音一味地重复这句话。
自孕后她就敏感非常,方才听了几嘴,满脑子都在想着云嬷嬷说的那几句话。
她现在怀着孕,身体多有不便,确确实实是没法子的。放在之前,流越若是想去找别的女人,安少音不会多想。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啊。
一想到方才云嬷嬷要流越找别的女子,安少音心神不定,绞痛难耐。
嬷嬷分明说过的,流越不会有别的女人,可是现在却提议要流越去找别的女人。
还有流越,流越竟然答应了。
流越指名道姓要秋蝉。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婢女。
安少音愈想愈觉得委屈,豆大的泪珠潸潸而落,一滴滴打在蜷缩不已的手指上,沿着指尖滑落在衣裙之上,最后化为一片水渍。
“王爷想要秋蝉,当初何故生气!我最初,是想秋蝉服侍王爷的。”
闻言,流越心头微微一沉,随之是一声轻叹。
果真是听了只言片语。私下两人相对,她头次唤他王爷。
“我没有这个打算。”流越一把抱住安少音的肩膀,“你听我解释。”
泪眼模糊了视线,安少音听到了流越在说话,但又听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整个人浸在了情绪之中无法抽离,泪水不断的拍打在容颜上。
眼睁睁看着安少音快要哭成泪人,流越眉头紧皱,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孕妇情绪易变,安少音这一胎不曾孕吐,心情却是变得极为敏感。夜晚睡在身侧都要握住他的手不放,一点都不敢松开。
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听不进一言半语,当务之急还是要安稳住她的情绪。
流越简短了思考了片刻,很快长臂一揽,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安少音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朝卧房里走去。
安少音不知道流越要带她去哪里,两手成拳无措地拍打在男子的肩头,“放开我,你放开我。”
流越则是恍若未闻地继续向院子里走,不管安少音如何挣扎,他都不曾松手一刻。
这一路不长也不短,不知情的下人乍一见侧妃娘娘哭了一路,捶打了王爷一路,不由得瞠目结舌。
侧妃娘娘是个多么文静和善的主子啊,下人们心中想,王爷是做了什么,能让侧妃娘娘哭成这样,还敢打上手了。
此情景落在冬儿的眼中,快把她吓坏了。以为安少音是受了什么委屈,忙不迭就要跟在后面一同进去了。
寻声而来的暮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
“暮烟,你干嘛呢,姑娘哭得厉害,我要进去看看。”
“有王爷在,你进去作甚。”暮烟抬眼瞪了丫头一眼,“实在不放心就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们。”
冬儿不明所以,秋蝉是心有体会地理解了暮烟的意思,抓着冬儿的手留在院子外头,将院里的空间留给刚刚进去的两人。
床畔纱帐低垂,映出交错缠枝的梨花翠叶。
许是床上的空间较之屋外太过狭小,许是房内的视线暗了一层,又或许是一路回来经历了太多视线停留,躲在薄衾下不肯出来的安少音哭声渐低,最后只留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余光瞥向床头,男子的身影高大,将纱帐下不多的空间占据太半。流越背着光,泪水犹存的安少音眼眸浮起一层水雾,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模糊的身影中透出一道白光,逐渐靠近。
流越朝床上的人伸出手,“过来。”
哭过之后,安少音冷静了不少。现在处在一个相对逼仄的空间内,听到流越那两个字,她心中惶惶,却还是赌气地别过头,身子一动也不动。
流越靠在床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薄衾下的人看。泪花沾染的玉面上,眼眶微红,鼻尖如是,最是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水光潋滟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