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茫然而迷惑的面容看得流越心头微凛,顿时敛了敛眸,正色一连三问:“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没能成为靖王妃,你不觉得可惜?不觉得遗憾?”
安少音想了想,没有隐瞒,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俱是真诚之态的神色成了压垮流越的最后一根稻草,周遭的一切仿佛凝滞了时间。风停了,阳光不再散发暖意,亭畔的湖水不再波动,这一瞬是流越心头停滞的一瞬,很快,便开始激荡起来。
流越气结,这丫头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自问这些时日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了,可是,可是安少音就这么安之若素地接受了旨意!
这般想着,流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且复杂的情绪,有郁闷,有不甘,有无奈,有不解,有哀怨,这些情绪交融相错,使得这位俊美的王爷一时语塞,如鲠在喉,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来表达他此刻的心境。
流越怒气冲冲地想,亏得他还担心,安少音委屈了这么些时日,担心她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从而闷闷不乐,现在看来,竟是他想多了,想错了!
人家哪里有不开心,人家开心的紧了!看她安然自得的样子,想来午膳都能多吃一碗!
“你…我…”流越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指着安少音,欲言又止,话怎么都说不出,心里被堵得不舒服,气得负手而立,背过身去。
“王爷,你怎么了?”安少音看着流越的背影,十分不解流越气在何处,她想了想,把心里话告诉流越,“侧妃之位挺好的,若是日后王爷娶了王妃……”
“王妃,你还想我再娶个王妃?”流越霍然转身,震惊地看着面前秀丽的姑娘,可当落入眼底的只有安少音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流越心中的火焰生得更旺,更甚。再稍稍垂眸看去,圣旨还在姑娘家的手心里,紧紧地握着,紧紧地拥在怀里,就像是珍宝一样,稀罕地不让人轻易触碰。
流越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而安少音,则是更加迷惑了。她微微蹙眉地点头:“是啊,王爷难道不想吗?”
想什么想!流越单手紧握成拳,十分想弹一指在安少音那光滑白皙的额头上,最终,他忍住了,隐忍着满腔的怒意怨气,盯着安少音。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最后,流越说完这话,气得负手离去。
留下茫然无措的安少音,目送男子离开的背影发呆发怔。
***
流越是黑着脸回到了王府,前来传旨的太监还没走。大抵是心中震撼,传旨的太监心想,他传旨无数,从未如今日这般被人冷着,晾着。
这靖王爷怎么将将听完旨意,“嗖”一声飞奔离府,根本不给任何人思考的余地。
不仅传旨的大太监这般想,青辞也是这般想。流越离开的突然,他都没反应过来,流越就已经策马奔腾而去。宫里的人还在,青辞又不好意思晾着人家,只得一直陪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流越终于回来了,众人欣慰不过一瞬,就被流越笼罩在全身的一股强烈的怨气连退三步。
“王,王爷。”传旨太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将圣旨递上前,“您,您还没领旨呢……”
流越赫然瞪了他一眼,瞅了瞅太监手中的圣旨,忽地抢了过来,冷冷道:“领完了,还不快滚!”
传旨太监欲哭无泪,话不敢说一句,诺了声就退避三舍而去。
原以为亲自登门靖王府,是个好差事,谁知道靖王爷的脸色说变就变。传旨太监心中叫苦,终于明白御前的高公公为何不来了,敢情是知道眼前这位爷心里会不舒坦,不想当这个受气包啊!
眼看着流越身上的怒意都要将整个正厅给填满了,宫里的其他几位再不敢多呆,连青辞递来的荷包都没收,一溜烟,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个阴霾笼罩之地。
此时流越业已折回了书房,圣旨就那么扔在了桌上。腰间的纸扇倏地一下大开,流越站在走廊下,寒着脸凝着天色。
宫里的人已经悉数离开,这时候青辞走了过来,他看得出自家王爷浑身散发的不悦气息,可究竟因何而来,却是茫无头绪。
“主子,既然皇上已经赐了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青辞挠头不解,宫里的旨意他向来不会去在意说了什么,只要不关乎流越的身家性命,谁当靖王妃谁当侧妃他并不在意。
“呆子!”流越剜了他一眼,对青辞的不识趣没好气道,“我这么聪颖的人,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个呆子!”
到底为什么生气呢?青辞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问出了这个问题。
“本王现在很生气,很生气!”流越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摇晃着纸扇,似乎想通过摇扇来扇走一些身上的火气,“刚才那位太监透露了消息,皇兄原本就是要少音为王妃的,怎么就那么恰好太傅丞相一同入宫,逼得皇兄不得不妥协。”
王太傅和范丞相,皆是迂腐之人,最是看重一个“德”字,这两个人若是想挑一个人的错来,便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一个是天子曾经的老师,朝中老臣;一个是当朝丞相,朝中重臣。一老一重双管齐下,流明对流越再偏爱,也得顾及两位臣子的面子。
这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了解详情后青辞还是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可一抬头就看见了流越阴郁的脸色,他只好说:“主子,木已成舟。”
流越凤目睁大,瞪了青辞一眼,言语间像是在赌气一样,气愤道:“我不管!本王现在很生气,谁从中做了梗,本王就要找谁的麻烦!”
流越无疑是生气的,安少音的态度让他发现自己的担忧实在是多余,心生可笑的同时,胸腔有着一股气,积怨了不少,浓浓的一团堵在那里,不离不去,必须得发泄了出来才好。
这股怨气含着怒意,流越没法对安少音撒出来,自然要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平白无故地这般遭受了一番打击,确实该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流越向来睚眦必报,至于是谁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