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况就不同了,美人妆一开,虽然没让他们大富大贵,但一家人现在至少吃穿不愁。
槿婳和小梅一块收拾东西,穆子训则到屋里去请姚氏。
姚氏听说要到小枫岭去玩,笑道:“你成日里埋着头读书,你媳妇这几个月也辛苦得很,你们两个能去走走是再好不过的。娘就不去了,娘留在家里给你们煮饭。”
“不用煮饭,小梅也去,我们一块去下馆子。”穆子训道。
“下馆子又得多花钱呢!”姚氏道。她从前也是个会挥霍的主,如今却是越来越舍不得花钱。
槿婳现在是开着店,生意也不错,但穆家那么大的家业都可以败掉,槿婳做的不过是小本买卖,万一哪一天店倒了,他们这一家子日子不是更难过,所以她下意识地觉得能省一分就一分。
槿婳已准备妥当,走到门口,听见婆婆这般说,善解人意地道:“娘,花不了多少钱的,花掉多少,再挣回来就是。娘若不去,我和相公两个多没意思。”
穆子训又道:“娘,一块去吧!你要是嫌走路累,到了山上我背你。”
姚氏拗他们不过,伸手点了下穆子训的肩膀,笑道:“好好好,娘去,娘还没老到走不动的时候,也用不着你背娘。”
就这样,槿婳,穆子训,姚氏,小梅四个齐齐整整地往小枫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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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秋风送爽,小枫岭上的枫树未经霜打还没红透,半坡野菊却已开得热热闹闹,在风吹下如锦缎一般摇曳。
一家人登到半山腰时,姚氏有些气喘吁吁,说话都不利索了,穆子训便挑了个平整的地方,搬来几块石头,扶着姚氏坐下。
穆子训和槿婳也挨着姚氏坐下。
槿婳示意小梅坐下,小梅却不敢坐,取下了背在肩上的包袱,拿出了出门前准备的桂花糕和菊花糕,对姚氏几个道:“老夫人,少爷,少奶奶,吃些糕点吧。”
姚氏伸手拿了块桂花糕后,穆子训和槿婳这才动了手。
“这糕点的桂花味真浓,倒让我想起了桂花头油。”姚氏道。
槿婳笑着拿了块桂花糕递给了小梅,小梅一只手托着装糕点的小盒子,一只手接过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姚氏看了看小梅道:“小梅这头辫子又黑又亮的,是不是也用了桂花油?”
“老夫人别取笑小的了,小的头发是天生的。”小梅被姚氏一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女孩子头发黑好生养,”姚氏道:“小梅今年多少岁了?”
“回老夫人,我十五岁了。”
“哎呦!都十五了,一下子成大姑娘了,过个一两年都可以当娘了。”姚氏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小梅听到她这么说,脸更红了。
槿婳听到姚氏说“当娘”,想起自己和穆子训成婚都七年了,还一无所出,微微有些失了神。
不怪她敏感多心,穆家三代单传,她迟迟不能为穆家延续香火,这事不但是姚氏的心病,也是她的心病。
穆子训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槿婳的心事,瞥了小梅一眼道:“小梅,你少奶奶才刚把你赎回来,可不舍得那么快就把你嫁掉,你可不准在心里偷偷怨她。”
“少爷说的什么话,我是要一辈子伺候少奶奶的。”小梅嘴里还含着糕点,听到穆子训这么说,十分窘迫地解释道。
“你别听他的,哪有不让你嫁人的道理。”槿婳瞪了穆子训一眼,站起来拉过小梅的手道:“那里的野菊长得好,我们摘些回去晒干做花茶。”
“是,少奶奶。”小梅顺从地应着,跟着槿婳往山坡的另一边走去。
穆子训见她们走了,伸了伸懒腰,就着山坡躺下了。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姚氏唠叨道。
“这叫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穆子训惬意地闭上眼道,“ 不管我多大,我都是娘的孩子。”
姚氏拍了下他的手臂道:“训儿,我说你跟槿婳都多少年了,槿婳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都不着急的吗?”
“娘,这事看的是缘分,我们不急,娘你也别急。”
“你以前也这么说,可一晃眼都好几年过去了。”
“现在不挺好的吗?要是有个孩子在身边绊着,儿子怎么能安心读书考秀才,槿婳怎么能安心开店做买卖,可见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娘你就别操心了,也别在槿婳面前提这个。”穆子训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心疼你媳妇,不许别人给她一点不痛快。”
“槿婳是我娘子我不疼她还疼谁。”穆子训说着坐了起来,拉住姚氏的手道:“当然我也疼娘啦!娘把我生得这般英俊,在孩儿还只会尿床时,就英明神武地给儿子订下了个又漂亮又勤快又孝顺又会挣钱的媳妇,没有爹和娘,哪有儿子的今日。等儿子哪天当了官,一定求皇上给娘封个诰命夫人。”
姚氏被穆子训说得合不拢嘴:“你这张嘴呀!跟你爹一样会哄人。”
不久后,槿婳带着小梅回来了,她们各采了一大捧菊花。
姚氏见了她们怀里的菊花道:“这菊花远远地都有一股清香,没准能熬粥呢!”
“媳妇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没煮过,还得问问人。”
“问张夫人,她在乡下住的久,许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姚氏道。
槿婳点了点头。
穆子训已坐了起来,自顾自地在一旁挠着脖子。
姚氏见状,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躺地上睡觉,身上进虫子了?”
“没有,这不许久没下雨了嘛!天气一燥,身上就容易发痒。”穆子训道。
“娘怎么不会,你是平日里水喝得太少了。”姚氏道。
槿婳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道:“啊……相公不说,我倒把这点给忘了。一到秋冬季节,西北风一吹,很多人的皮肤都会干裂发痒,到时润肤类的香膏水粉一定会成为紧俏品,我得赶紧去进一批润肤膏才行。”
“这样呀!那娘子要记得多进一些润肤膏,顺便弄瓶给我擦擦。”穆子训挠着脖子道。
“好。”槿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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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槿婳便命小梅看店,独自到西坊去了。
她之前进货的那两家没有卖专供秋冬季节使用的润肤香膏。
槿婳只得到别家去寻,寻了好几家,才找到了一家有这样的产品。
槿婳跑了老半天,身子有些乏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货,也未多想,便向作坊的老板进购了三百多盒润肤香膏。
作坊的老板似是第一回 见到她这样的大主顾,高兴得直接减了她两成价,又唤了两个伙计把货包好,送到槿婳店里去。
槿婳当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去多想。
收到货后,她和小梅一道把润肤香膏摆在了柜台处最显眼的地方。
她想着润肤香膏是眼下的紧俏品,她摆得显眼,顾客一进门就能瞧见,那也容易卖出去呀!
谁知卖了好几天,才卖出了一盒盒。
槿婳:……
明明润肤香膏是应季商品,为什么却这般难卖出去?
这一日,天气冷,刮着北风,出门的人少了,店里就比较冷清。
临近中午,一位女客走了进来。
小梅立即迎上去道:“这位姑娘要点什么?”
“听说你这有款檀色口脂很不错,我想看看。”
“好的。”小梅转身去取檀色口脂。
槿婳打量了下那位女客,见她不仅唇上的皮肤有些干燥,手上的皮肤也挺干燥的。
小梅取了口脂来,那女客打开盖子看了看,又闻了闻,直接道:“好,给我来两盒。”
趁小梅去打包口脂的空隙,槿婳走过来道:“天干气躁,姑娘是否需要润肤香膏呢?”
“可以看看。”女客人道。
槿婳喜出望外,取了盒润肤香膏,对那女客人道:“姑娘可以先试试。”
女客人拿起香膏看了看,又闻了闻,伸出小指挑了一点,往手背上抹了抹。
槿婳见她手上的皮肤干得都快起皮了,没理由不买她店里的润肤香膏,结果那姑娘却是皱眉道:“不必了。”
槿婳更加纳闷了,忍不住道:“这款润肤膏不合姑娘心意吗?”
那姑娘瞥了槿婳一眼,缓缓道:“这香膏太过油腻,香味也不好,还是宝记的比较适合我。”
宝记是城中最大的一家妆粉店。
槿婳在这之前倒从来没听过宝记有什么特别好用的润肤膏。
那姑娘付钱离开后,槿婳似有些明白了,她拿出了一串铜板对小梅道:“小梅,你到宝记去一趟。”
“做什么呢?”小梅好奇道。
“去宝记买几盒润肤香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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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槿婳在店里等了许久,小梅终于从宝记回来了。
外边风大,她回来时,头发有些乱,进了门后,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边往柜台走来。
除了一盒宝记的润肤香膏,小梅还把没花掉的铜钱也摆在了槿婳面前。
“不是让你多买几盒吗?”槿婳不解道。
“谁知道呢!宝记限购了!” 小梅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一阵阵白雾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听说之前一个人还能买五盒,现在不管是什么人去,一次都只能买一盒,有钱也只能买一盒,弄得多稀罕似的。”
“会限购,说明供不应求。”
供不应求,便说明货好。
槿婳好奇地打开了膏盒,一股淡淡的花香先扑鼻而来。
她到西坊进的香膏也有股香味,但那香味闻着太浓,远不及宝记的芬芳怡人,难怪那姑娘嫌她店里的香膏味道不好。
槿婳伸出食指挑了一些白腻的膏体擦到了手上,边观察边道:“很滋润,吸收的也快,还没有黏黏的油腻感。”
她总算知道她店里的香膏为什么卖不出去了,因为跟别人家的比,她卖的,太过劣质。
小梅努了下嘴道:“不瞒少奶奶,因为宝记限购,我很好奇,就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人跟我说这香膏是宝记去年秋新出的,是宝记的独家配方,除了宝记自家的作坊外,放眼城中,哪个作坊也做不出这样的香膏,这香膏也只有在宝记才能买到。”
“去年就有了?”槿婳道。
去年她还没有开店,倒没留意到这一点。
“是的,宝记的润肤香膏价格虽贵些,但听说擦上后,一整天皮肤都不干不燥。城里用过的人都说好,光是秋冬季节卖这款润肤膏,宝记就把别人一年才能赚到的钱都赚到手了。”
听了小梅的话,槿婳更加明白为什么她进的货卖不出去了。
再联想起她去进货时,那作坊里的老板那么高兴,还直接减了她两成价的样子,感情他也是急着脱手,也料到这货到了她店里会很难卖出去。